第二百零九章 兄弟鬩於牆(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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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又是一陣鬧騰,這次倒是很快就安靜下來,包括折彥質在內,全都齊刷刷地看著名義上的家主折可求。
折氏之所以能在府、麟兩州自成一體,事實上獨立於趙宋軍政體系之外。
乃是因為其地位於趙宋的西北邊陲,地瘠民貧,又處在夏、遼兩國的夾縫中,必須靠中原供給才能維持,無法真正自立,才能夠讓趙宋朝廷“放心”。
而且,這兩州處於黃河西岸,天然便獨立於本就獨立性較強的河東路之外,以趙宋朝廷對邊疆地區的控制力,乃是鞭長莫及。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府州折氏武力足夠強悍,軍力孱弱的趙宋承擔不起逼迫折氏倒向遼、夏兩國的嚴重後果,而不敢擅自剝奪折氏的“傳統利益”。
但這一切理由對上大同朝廷時,卻都不成立了。
同軍已經取得蔚、應等州,遲早要拿下朔、武、寧邊州和金肅軍等地,現在又攻取了河東路代、忻、嵐等州,完成了軍事上對府州的半包圍。
除非折氏狠下心來投靠相互仇殺了數代的夏人,不然的話,就沒有任何後援。
即便不要臉皮投靠夏人,現在也來不及了。
強勢的徐澤容不下任何獨立於同軍之外的軍事力量存在,折氏要麼老實投降,要麼頑抗後被毀滅,要麼趕緊轉移逃避。
而處於封凍期的黃河,更是讓同軍渡河如坦途。
他們甚至再多幾天的時間都不願意給,直接打上門來逼著折可求做出選擇。
折氏存亡,全在其人一念之間。
但折可求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可以選擇底牌,同軍在戰前釋放俘虜,就沒有把屢戰屢敗的折氏子弟兵放在眼裡。
面對戰無不勝的同軍,折可求都有心理陰影,更別提被俘虜的這麼多兵卒。
同軍此刻將他們放回來,就是明白無誤的陽謀。
這些人中的少部分興許還可以再戰,大多數的人卻已經失去了再次與同軍對陣的勇氣,還會自覺不自覺地散佈同軍無敵的謠言。
偏偏府州百姓眼巴巴地盼著子弟平安回家,折可求還不能不收。
而同軍將普通戰兵與折氏核心子弟對立起來,擺明車馬府州軍民若頑抗,就滅折氏主宗全族則更為陰毒。
同軍即將兵臨城下,折可求便是想動員全境百姓抗擊侵略都做不到,也沒有時間來動員。
念及此處,其人長嘆一聲,終於接受了自己無能為力的命運。
“仲古,你是對的,折氏五百年的傳承不能就這樣斷了。”
隨即,其人轉身,環視屋內的族人。
“可求無能,造成了折氏的窮途末路,今日只能降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們願降,便隨我降;不願降,都跟仲古去吧。以後,折氏大梁就靠仲古擔起了。”
折彥質也終於動容,當即跪下,為自己剛才的衝動道歉。
“彥質莽撞,請家主恕——”
折可求走向折彥質,伸出雙手,按住後者的肩膀,搖了搖頭,示意後者不要再講。
“去吧,時間緊迫,我就不送了,府庫中的物資任你們挑選。”
“家主!”
“快走!”
大同正乾二年正月十八日,李逵率大軍由保德軍大堡津突入府州境內,知府州事折可求率城中文武出降,同軍隨即接管府、豐、麟三州和火山軍、晉寧軍。
隨戰報送至燕京的,還有降臣折可求的上表,言折氏子弟久居邊陲,缺乏教化,請皇帝恩准其族遷往內地。
正乾皇帝同意了折可求之請,遷折氏子弟於河北、燕西、燕京三地,並遷折可求知遼西走廊北隰州事。
至此,大宋傳承最久的將門府州折氏終於成為了歷史。
百年後,剛直不阿的河北折氏後人折以卿位列帝國宰執,但其人的成就已經與曾經的將門折氏沒有半點關係了。
而遷往孟州的部分折氏子弟也曾活躍一時,並以折氏嫡脈自居,公開與折可求決裂,欲要殺盡不忠不孝的叛逆——一如當年折氏先人殺同族夏人一樣。
折彥質也因關鍵時刻站隊大宋,受到教主道君皇帝的信任而步步高昇,位列宰執。
但隨著大宋帝國國勢日衰,並最終退出歷史舞臺,這支後世稱為“南折”的折氏小宗也改姓避亂,並消失在歷史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