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下到冰面的同軍兵士鞋上提前綁好了防滑用的麻繩,一路小跑並隨手鋪撒乾草以供後面的袍澤快速透過。

最主要的“拖累”是沉重的重炮和炮彈,這些大傢伙最是耗時間。

但只要將元件裝上提前準備好的雪橇,順著沒有鋪設乾草的冰面推過汾水,比人跑起來還要快上些許。

宋軍因慌亂而不斷有人摔倒,影響了整體渡河速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下游的同軍井然有序地快速渡河。

好在,同宋兩軍之間隔著有五六里的距離。

同軍就算先渡河,也要花去不少的時間在東岸重整隊形,再行進到宋軍的營寨前。

且宋軍在東岸的營寨中還留有五千兵士,已經根據姚古的命令進入戰鬥位置,倒是不用面臨才渡河就被同軍打擊的窘境。

但一個關鍵的問題擺在姚古面前:大軍過河後往哪裡撤?

姚古根本就沒有考慮打敗同軍的可能性,要是能打敗,其人也不會在戰鬥還沒有結束時就帶人渡河了。

折可求和劉光世都不見了蹤影,這兩毬貨雖不靠譜,可同時拋棄友軍逃遁的可能性卻不大,最大的可能是兩軍遭到了同軍沉重打擊而迅速潰敗。

同軍也許早就派出了一部人馬尾隨敗軍一路打到汾州,再撤回汾州已經不可行,直接撤到威勝軍應該更安全一些。

可不管是去汾州,還是經太谷縣撤到威勝軍,都必須向南行進。

現在,同軍的人馬守在南面,不擊敗他們就別想撤回去。

直接向北逃到陽曲城下,與可能到達陽曲的東線主力援軍合兵一處,宋軍就還有兵力優勢,搞不好還能反敗為勝。

可東線若是种師道還好,領兵的卻是能力遠不及其兄的种師中,姚古信不過其人的能力,擔心就算跑到陽曲城下兩軍順利會師,也擋不住同軍的奮力一擊。

算來算去,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先向東逃往榆次縣,再折向南前往遼州。

形勢不對的話繼續一路南逃,戰後肯定逃不過朝廷才處罰。

但只要不丟光所有的兵馬,保住性命應該不難。

可問題是清源縣至榆次縣的道路七彎八繞,很不好走。

要想往東逃,必然要丟棄至少三成的殿後部隊。

且同軍能打更能跑的常識早就深入人心,姚古不認為自己有在同軍的眼皮子底下帶著兩萬大軍撤退數十里而不潰散的能力。

就算要撤,也得先跟他們做過一場才能走人。

希晏還在後面,自己不能拋棄——

好吧,其實是馬軍都給了姚平仲,沒有馬軍的掩護,姚古擔心自己跑不掉。

因此,明知道打不過,姚古也只能硬著頭皮命令已經過河的兵卒進營結陣,先站穩了腳跟,再等待形勢變化。

形勢很快便有了變化,就在同宋兩軍越冰渡河競賽即將進入尾聲之際,清源縣城北面列陣許久的同軍兵馬終於動了。

郝思文見宋軍大部已經下到汾水冰面,剩餘的兵馬也慌慌張張準備渡河,這個時候沒人再敢回身,便果斷調整隊形。

其人下令以面北背南的橫隊變為面東背西的縱隊,準備尾擊姚古部剩餘未渡河的人員。

數千人的大陣變換陣型是非常複雜的戰術動作,尤其是處在戰場之中,平時的訓練再好,總有些士卒們會在高度緊張下暈頭轉向,不知東南西北而亂作一團。

這個時候的軍陣最脆弱,一旦被高速衝鋒的騎兵近身,便是砍瓜切菜的結局。

候在同軍左翼幾里外的姚平仲等得就是這一刻,如何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

其人當即命河中府第三將攻擊調整隊形後的同軍左翼,自己則帶著馬軍繞弧線攻擊其後背。

可惜,姚平仲預料中的一幕並沒有出現。

見到了宋軍騎兵氣勢洶洶地衝來,同軍兵士仍快速而堅定地完成著之前的變陣命令,面向騎兵的小陣也迅速調整了槍盾弓弩的陣型,絲毫不見慌張的樣子。

姚平仲又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出了不對勁。

兩軍尚未隔著有一段距離,此時果斷撤回還來得及。

但其人年輕氣盛,被幾千同軍牽在這裡大半個時辰動彈不得,心中早就充滿了怒意,更不能放任敵人去追擊本部渡河的人馬,當即催動戰馬加速。

都是爺生娘養,他還真就不信邪了,面對鐵騎衝擊還敢變陣的傢伙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