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的衰弱太明顯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時不北伐,更待何時?

而且,其人也有私心。

朝廷制不住徐澤,以後其人是自立還是割據,他估計是看不到了,能以宋臣的身份完成北伐,當然比叛臣之臣的身份要好。

徐澤卻有些失望,他從清州一路過來,信安軍、霸州、保定軍的榆塞樹木老化無人補種、溏泊淤積乾涸、屯田荒蕪、武備廢弛等問題很嚴重,也就雄州的情況好於三地。

他原以為和詵是個頭腦清醒、有抱負的官員,知雄州這麼多年,又有志北伐,必然對遼地的情況很熟悉,沒想到還是如此主觀臆斷。

“在本官看來,兩種身份並無本質區別。”

和詵見徐澤面色未變,語氣卻平淡了兩分,知道自己的意見並不為對方採納,要想參與北伐就必須擺正位置,盡力爭取徐澤的好感。

“請相公示下!”

“遼宋相交一百六十年,雖從澶淵結為兄弟之盟後再無大戰,但兩國軍民一直互為仇寇,無論遼國是否衰敗,人心有多亂,宋人北上就是侵略,無論打什麼旗號都改變不了這一點。”

和詵一時無法接受這觀念,爭辯道:“遼地還有那麼多心向故土的漢人。”

“漢人?耶律隆運曾經也是漢人!”

耶律隆運就是韓德讓,如此鼎鼎大名的人物,和詵當然知道,未等其人組織語言繼續爭辯,徐澤接著道:

“而且,也沒什麼‘心向故土’,趙宋立國之前燕雲十六州就已經丟了,上面生活的百姓從沒有享受過一天趙官家的恩澤,倒是趕跑過一位坐驢車的趙官家。”

和詵雖然也暗爽“坐驢車的趙官家”,卻不敢掛在嘴上講,其人意識到自己剛才急了,趕緊調整心緒,意圖換個方式說服徐澤。

“不敢欺瞞相公,遼國近年曾有流民南下白溝驛,只是朝廷詔令嚴守邊防,被我們驅離了,下官還是認為北伐肯定能爭取到民心。”

越老越固執,這死腦筋!

和詵執迷不悟,徐澤倒是沒怎麼生氣,甚至有些想笑。

身為武夫,沒讀多少書啊,怎麼就被忽悠瘸了?

“我且問你,若是易地而處。趙宋皇帝倒行逆施,方臘又趁機禍亂中原,致河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遼國漢人舉義旗南下弔民伐罪,你是喜迎義師,還是痛擊賊寇?”

“哪還用問!當然是痛擊——”

話還沒說完,和詵就意識到自己的確錯了。

“相公,這?”

“想不明白?”

“嗯。”

“很簡單,北伐本就是背盟毀約趁火打劫的不義之舉,做了窯姐還想立牌坊,哪有這麼好的事?想北伐就硬幹,別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