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夏人乃是纖芥之疾,平之易爾,良嗣不用擔心,在城內靜待佳音吧!”

道上人雜,趙良嗣不願說實話,童貫又有要事在身,還要趕路,便將他打發了。

生性機巧又人老成精的童太傅,自然知道趙良嗣在此專侯自己所為何事。

自從京東路形勢惡化後,大宋內憂大於外患,就沒人敢再提北伐之事。

趙良嗣這個為了滅遼而逃到大宋的遼人,也就失去了“本職”,莫說見到天子,就連求見童貫都難,其人才會在路邊等候。

他找自己,只可能為一件事——聯金滅遼之事。

去年底,透過遼國亡人傳來的訊息,已經能夠確認遼、金兩國攻守易勢,金國滅遼可期。

天子也非常想借此良機北伐——這已經不是完成祖宗夙願,成就不世之功的問題了。

大宋如今內憂不斷四處冒煙,靠以往慣用的辦法已經快要壓制不住各種矛盾,必須想辦法轉移民眾注意力,為積累的矛盾尋求突破口。

本來,京東大戰是個不錯的突破口,亂賊不僅能轉移矛盾,賊人為了站穩腳跟,必然會掃蕩京東陳腐勢力。

朝廷只要能迅速平定賊亂,就能震懾天下人心,再收回一個相對“乾淨”的京東東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這賊人實在太硬了,不僅啃不動,還崩掉了牙,好在最後還是保住了體面。

為了掩蓋朝廷的虛弱本質,接下來的淮南西路平叛中,就不得不放任官兵以屠殺恐嚇百姓。

之後,兩浙路的明教串聯又隨即轉入地下,天子和重臣雖然明知道彼處是下一個禍害,也想調更多西軍到淮南,既防備京東賊人再度鬧事,也好對江南用兵。

可熙河接連不斷傳來警訊,今日三萬夏人寇邊,明日十大番部東逃,後日又是夏國築某某城。

反正就一個意思,夏人不寧,西軍壓力巨大,不僅派不出兵,還要請求朝廷再出錢財甲械支援陝西諸路。

西軍養寇自重,拿夏國問題影響朝政的小動作並非現在才出現,早就有徵兆,只是以前做得沒有這麼明目張膽而已。

這個問題不解決,京東問題、兩浙問題,其他的任何問題都無從談起。

以當下這種形勢,哪怕金國就快要滅掉遼國,京東賊人也兩敗俱傷再不敢鬧了,朝廷想北伐,也沒有軍隊可用。

朝廷只有將西軍這個撒手鐧切實掌握在手中,才有可能盤活全國這盤棋。

至於這棋盤中最不穩定的那格——京東東路。

徐澤應該能勝,而且是慘勝,慘勝後的徐澤,正好可以安排其部北伐,這才是符合朝廷利益的最優解。

童貫在軍中多年,對戰爭的理解超越了很多人。

李子義挾大勝之威突襲萊州,都沒能一舉解決徐澤,還讓戰爭陷入僵持狀態,那就只能說明其人的底蘊比不了徐澤,被趕回密州的可能性極大。

朝廷最要擔心的就是此賊打不贏徐澤後,狗急跳牆,乾脆一門心思向西——這更需要朝廷手中有過硬的武力。

這就是讓天子下定決心,遣童太傅親自趕赴陝西,務必要解決西軍調不動問題的根源所在。

至於趙良嗣心心念唸的北伐遼國?

自己又何嘗不想!

五年啊!

從政和元年算起,兩個五年都快過去。

自己也六十滿五了,何時,才能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