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退路(第2/2頁)
章節報錯
“且充斥鬼神示警、天地異象、獨戰千軍等無稽之談。令推斷,此戰報應為女直人偽造,以鼓舞叛賊士氣,恐嚇官軍意志!”
蒲離卜擊掌稱讚:“則成說得太好了,哈哈哈!其實,這份奏報確實是女直人的謠言。”
蒲離卜將另一張紙交給吳用,道:“這才是遼陽府傳過來的戰報,征伐女直人的大軍實際只有七千人,你還會覺得東京道繼續亂下去麼?”
他先前給吳用看的戰報確實是女直人傳播的謠言,但自遼陽府穿過來的訊息也自相矛盾,有說討伐女直人的兵力是七千的,也有說其實是兩萬的,甚至還有說蕭烏納戰已經死的,他也難以區分這些訊息的真實性。
這些混亂戰報的背後,折射出朝廷在應對女直人反叛上的應對失措,以至於他這一級別的大員都摸不準前線的詳細情況,讓他很不安,才會召來一直不怎麼信任的吳用分析戰情。
蒲離卜出身商賈之家,貪財好色,外表粗放,但也有精細處。
他對來歷蹊蹺,靠話術引起自己關注的吳用並不信任,甚至還從吳用口音猜測此人有可能是宋人,只是吳用確實有幾分才幹,對女直人問題看得比自己還透徹,又小有智謀,自己確實用得上這種人,而且,如今東京道形勢詭異,給自己多留條退路也更好。
基於這兩點考慮,才留了吳用一條性命。
吳用認真對比兩條資訊後,嚴肅答道:“將軍,朝廷的戰報應當有所隱瞞,女直人的謠言也確實誇大其詞,但原本只限於東京道北部的叛亂已經蔓延到中部,女直人越鬧越強卻是事實。”
這點蒲離卜也無法反駁,丟了鹹州,女直人便是將一把尖刀扎進了東京道腹地,北邊的黃龍府就要面對南北夾擊,而南邊的遼陽府,也在女直人的奔襲打擊範圍之內,東京道已經是門戶大開,對女直人,由主動壓制變成了被動防守。
蒲離卜感慨道:“這東京道局勢要亂到什麼時候?”
吳用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令聽聞將軍是北安州人,這些時日,可與家人有通訊?”
蒲離卜臉色黯然,這兩年來,中京道災禍不斷,盜匪四起,治安極差,皇帝從一開始的努力賑災,到剿撫並舉,再到嚴刑威眾,效果都不怎麼好,結果是馬匪、流民越治越多。
去年,中京道大族子弟李洪趁機以邪教蠱惑民眾為亂,短短數日,就聚萬餘人,事敗被抓後,皇帝親自下令將其處死,屍體支解後分示五京。
從這件事中,蒲離卜看出了皇帝的雷霆之怒,還有——害怕!堂堂大遼皇帝,已經慌亂到要用這種血腥恐怖的手段震懾自己的子民嗎?
蒲離卜很不習慣吳用雲裡霧裡就是不把話講清楚的壞毛病,直接問:“你的意思是說國內的問題不解決,女直人的叛亂就平不了?”
吳用這兩年對遼國的形勢做了不少研究,尤其是女直叛亂後,得了蒲離卜的許可,翻閱了一些不涉密級的往年邸報和來往公文,再對比徐澤的“預測”,也能算得上研究遼國和女直問題的專家了。
“令倒是更擔心外患會加劇內亂,內亂又會反過來助長外患,大遼恐無寧日,蘇州孤懸,將軍宜早做準備!”
“早做準備”很中性,不同的背景下會有不同的含義。
至少現在吳用就沒有鼓動蒲離卜造反或者投宋什麼的想法,以蒲離卜的身份,吳用這個沒身份的書生根本就不可能說得動他,至少蒲離卜理解的就是早點準備應對女直人危險。
蘇州是遼國的海防要地,中部狹窄處築有鎮東關長城,遼國最大的水師便屯住於此。通往南朝登州的航線上,是連城一線的眾多小島,上面還有水師的前哨。
蒲離卜擔心時局變化,卻不是太悲觀,遼國立國兩百年,經歷風雨無數,就算要亡,也不可能這麼快,而且,有鎮東關和水師在側,進可攻退可守,大不了乘船去南京道,怕什麼。
就算局勢變得更差,只要北方的東京遼陽府還在,自己也用不著擔心女直人南下的問題。
還想再問幾個問題,但等得不耐煩的小妾已經在門外轉悠了,蒲離卜起身,對吳用下了逐客令,道:“嗯,今天就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