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程,你給大郎解釋一下。”

“是,契丹平民無姓,國族僅有兩姓,皇族姓耶律,後族姓蕭。不過,近些年,國制崩壞,平民中也有人冠這兩姓,這個耶律大石看氣度似是貴人,是不是皇族,程就不清楚了。”

看著耶律大石消失的背影,聞煥章還有些回味此人的舉手投足,感嘆道:“不想蠻夷之人,亦有如此風采氣度!”

商隊進城後,根據稅吏的指引,直接去了北市。

這裡是燕京城大宗商品交易指定地點,吃住交易一條龍,都能滿足,商隊到了後,只需尋有司申請展銷事項即可。

遼國邊境防控雖嚴,但對順利入境的南朝商隊,卻是管的很鬆,只要足量交稅,就不會有人上來找麻煩。

而且,徐澤隱約感覺,遼國官府似乎有意縱容走私宋朝商隊入境。

這一路甚是辛勞,且展銷期間用不了那麼多人,徐澤把人分為三撥,除了一撥輪流在北市打下手,另兩撥發給錢財,分成幾組在城內閒逛消遣——這也符合初次出國的商隊形象。

燕京城雖然無法和汴京這種超級都市相提並論,但周36裡,轄兩縣,設26坊,足有30萬人居住的“巨城”,也不是三兩天就能逛完的。

實際上,不同於汴京的坊市一體,到處侵街佔廊的管理混亂,燕京城還保留著唐時習慣,坊市分離,各坊皆有圍牆相隔,還建有坊門,著有司專門管理,對這些根腳不熟的南朝商人,很多地方根本就不讓進。

所以,分成幾撥,各玩一塊,回來後,再交流資訊,對這個城市的面貌就可以有一個基本的瞭解。

各人閱歷、格不同,關注點自然不一樣。

早年的經歷,使王倫更容易融入社會底層,也更加關注市井小民和社會閒散人員的生存狀態。

在這點上,燕京實際要比汴京高出一大截,不管是坊市分離的管理模式,還是相對較小的經濟規模,都使得汴京城屢不絕的潑皮無賴子,在燕京卻很難生存,比起汴京,燕京的坊市少了幾分熙熙攘攘,卻更加秩序井然,商隊在燕京幾,也未遭到過潑皮無賴的擾。

同時,王倫還打探到遼國近二十年災荒不斷,使得燕

京各州縣的轉戶持續增加,也導致糧食更加緊俏,民生更加艱難。就在上個月,遼主還親臨燕京,賜城內貧民錢若干。

詹玉看到了坊門管理的不嚴謹,一些坊區,只要給錢,基本可以隨意進出,儘管如此,也不得不承認,燕京的城防、消防等設施和制度落實況,是要好於大宋四京的。

對李逵、阮小七、王英這些人來粗人來說,哪兒都不需要去,陸海百貨、酒肆館聚於其中的北市已是最好的去處,當然,若是沒有牛皋這個打架一個敵仨,喝酒三個不及他一個的黑臉大漢,處處管著他們就更好。

聞煥章則把注意力放在城內漢、奚、契丹、渤海、女真等族的社會交往上,令他吃驚的是,各族地位雖有差異,但也做到了表面上的“一視同仁”,他就親眼見到一名漢官的元從中有契丹人。

出行前,聞煥章信心滿滿,以為憑藉自己平生所學,施展長短之術,對付起一幫尚未開化的蠻夷,定是信手拈來,不想到了遼國,所聞所見,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蠻夷之所以是蠻夷,只因其落後的文化傳承和鬆散的組織度,但轄兩縣雜百族聚數十萬人的燕京城,都分明管理的井井有條,城內多是耶律大石一般的各族士子,即便最偏執的宋儒,也不得不承認其的確文明有序。

野蠻暴虐的異族不足為慮,暴力只能壓制一時的矛盾,但也會讓矛盾更加激化,知禮而又尚武的異族才真正可怕。

坦白的說,遼人生活確實不如宋人富足,但稅賦也更少,百姓同樣安居樂業,且更加尚武。

在聞煥章看來,遼國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大宋內部的矛盾和問題也不見得更少。

宋人懼遼入骨,以至於把滅遼希望寄託於其國內的蠻族反叛。問題是,只是這樣的大遼,即便內部出了一些小問題,是積弱的大宋可以覬覦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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