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程態度恭敬,道:“南京道以前也學宋國的臨近州縣種過稻子,但前幾年皇帝下詔,說什麼水田不便縱馬,不讓種稻,才又改成旱地了。”

吳用問:“這是何故?”

“不知,興許是怕影響冬日來南京避寒的國族(契丹族)貴人們馳馬吧?”

徐澤問:“你可曾見過契丹貴人在麥田裡縱馬馳騁?”

烏程茫然搖頭,說道:“幼時聽我叔祖講,早年曾有國族縱馬毀壞麥苗,被官府抓去打了板子,但至我長大,都沒見過這樣的事。”

一直沒說話的王汰插嘴道:“其實,遼國不準種稻和我朝兩河之地強制種稻,是一個道理。”

“是何道理?”史進問。

“都是為了防禦,我大宋試圖以水田塘泊阻礙遼人南下,遼人則是怕我朝北伐,擔心境內水田影響其騎戰。”

聞煥章扶額,沉思片刻,兩眼放光,道:“以往許種稻而今卻不許,如此說來,遼國應是近些年國力衰退,對我大宋開始採取守勢了。”

王倫猜到了聞煥章的心思,卻沒那麼樂觀,說:“當年太祖徵北漢,以及太宗舉國北伐之時,遼國也都是守勢。”

當年,大宋初立,恰如旭日初昇,十餘年的時間平滅十國,氣吞萬里如虎,而後,舉百戰精兵北伐,尚且兵敗高粱河,演繹驢車傳奇。

呃,這個話題,沒人敢談。

“武清縣城還有多遠?”徐澤及時岔開話題。

烏程答:“不足五里。”

徐澤望著田野中三三兩兩的農人,暗道“奇怪”。

……

不同於大宋境內逢城不入的低調,進入遼境後,出於蒐集情報、交易貨物和掩人耳目的需要,商隊反而必須高調,幾乎是逢城必進。

在武清縣城待了一日,繼續延桑乾河(區別於後世的桑乾河,此時包含了永定河這段全稱桑乾河)一路向西北而行,望著身後低矮的城牆,徐澤想到了前天的怪感覺。

相對於大宋河北、京東動輒萬戶數萬戶的縣城,武清縣周僅幾里的城牆內最多也就兩三千戶。同是以農耕為主的漢人聚居地,遼境內的城市人口密度顯然要比大宋低的多,相對應的,出城勞作的農人才會“三三兩兩”,缺乏大宋動輒數十上百人一起勞作的熱鬧。

徐澤這兩日專門打探過,遼國因為國情遠較大宋複雜,稅收制度也更加多樣,反正他是沒搞清楚,只知道武清是直屬遼主的州縣,稅收基本上和十二宮一樣“單純”,主戶只需繳納自中唐就開始實行的兩稅,稅種和稅率比起大宋同階層的百姓而言,反倒是輕了不少,當然,轉戶(等同大宋的客戶)另當別論。

至於丁口不繁的原因,則是依然不解,反倒是相詢之人被問的莫名其妙——大遼經濟最繁華、人煙最稠密的南京道居然丁口不繁,哪還有何處丁口繁盛?

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