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前站的達爾漢拔出長刀,高喝。

他率領的兩千偏師,轟然響應,推著盾車,分成四隊,向稜堡攻去。

行在最前的第一隊乃是三百漢人包衣,他們推著趕製出來的盾車,淋上水,鳥銃和弓箭無法射穿,咿呀呀的向前行。通常情況下,建虜的盾車都是蒙牛皮的,但此時時間比較急,來不及精密製造,只能卸了附近人家的門板,又找了馬車的車輪,湊合著攢在一起。

第二隊六百人乃是蒙古旗,其中一百盾牌手,五百弓箭手,他們躲在盾車的後面,曲線射擊,向堡子傾射箭雨,掩護攻城。

第三隊是兩百包衣,扛著圓木和木板,用以覆蓋堡子前的三道壕溝。

第四隊一千人,全部都是披著重甲的漢軍旗精銳,由達爾漢親自帶領,等前面盾車抵達堡子下,弓箭鳥銃壓制城頭,木橋架好,他們便會衝過去,架起雲梯,爬梯攻城。

而在四個佇列之後,還跟有一百名鑲白旗的披甲旗丁,手中都是長刀,他們的任務卻不是攻城,而是督戰,但有後退者,立斬不赦。

這是建虜攻城的基本套路,押著漢人和蒙古人當炮灰,屢試不爽。

馬福塔的五千人也是這樣的配置,只不過人數多了一倍而已。

號角聲中,達爾漢的兩千人快速前行,各個佇列散的很開,呈扇形包圍的陣勢,向稜堡逼近。

“咚咚咚~~~”聽見堡牆上響起戰鼓聲,軍旗搖動,稜堡城頭上,那一個個方形的射擊孔中,伸出了一根根的鳥銃,瞄向快要逼近的敵軍,頭戴京營圓頂頭盔的明軍士兵端槍跪立,動也不動,只等敵人的臨近。

沿城牆佈置的火炮,也開始裝填火藥,口令聲連續不斷,眾軍按部就班。

多鐸遠遠觀望,稜堡守軍的冷靜反應,令他心頭泛起一股不安……一般明軍絕難有這麼冷靜,稜堡上的守軍,怕不會明太子的京營兵吧?

“別他麼的磨磨蹭蹭的,快,再快一點~~”

達爾漢今年剛三十歲,正年輕力勝,他躊躇滿志的想要在多鐸主子好好表現一番,立下功業,因此他一路縱馬持刀,大聲命令,督著攻堡的兩千兵馬加快推進的速度。

除了推車的包衣們膽戰心驚,蒙古旗和漢軍旗士兵都是充滿自信,陣中的大部分漢軍旗都曾經是大明的邊軍,戰力本就是明軍之首,他們雖不是建虜重甲兵的對手,但對付內陸的明軍,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們兩千人,堡子裡的守軍不過六七百人,常理推斷,在他們強大的攻勢之下,軟弱的蠻子很快就會崩潰逃散的。

此時,十幾輛盾車咿咿呀呀的推到壕溝邊,不得不停下來,以等待第三隊的包衣衝上來,鋪設木板,覆蓋壕溝,但忽然的,猛聽見堡子城頭上傳來一聲怒吼:“開炮!”

“砰砰砰砰……”堡牆上的佛朗機炮,連續轟鳴,堡子微微震動,一團團濃密的白煙在堡牆上升起,紅光閃現,五磅重的炮彈呼嘯而出,一連四發,準確的落到了壕溝的前方,直接將兩架盾車砸的粉碎,躲在後面的清軍,閃躲不急,瞬間就被砸倒了五六個,又有兩人被推擠,失足掉進了壕溝,而壕溝裡倒栽著尖刺,慘叫聲中,血雨飛起,登時就被紮了一個透心涼。

眾軍驚慌,原本齊整的隊伍出現了一些騷動。

後方督戰的達爾漢見狀,立刻揮刀嘶吼:“穩住,穩住~~~後退者斬!”

後軍。

多鐸皺起眉頭,心中的不安更強烈:明軍的火炮,打的好準。

原來,明軍的射擊都是事先測算,以壕溝為準,反覆進行校正,因此不必試炮,第一發就可以打這麼準。

“給馬福塔傳令,他也可以攻了!”多鐸轉對英俄爾岱。

英俄爾岱揮舞令旗。

隨即,“嗚嗚嗚~~~~”出戰的號角再響起。

“大清勇士,攻城~~”

一臉大鬍子,立馬在戰陣之前的副都統馬福塔聽到號角聲,猛的拔出腰間長刀,高聲命令,“轟……”準備多時的主力攻城大陣開始啟動,腳步踏地隆隆,盾車車輪碾壓地面吱吱呀呀,弓箭上弦,鳥銃裝彈,眾軍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五千人馬,浩浩蕩蕩地向香河城壓了過去。

比起達爾漢的兩千人,這五千人的聲勢更旺,氣勢更足,儼然是要一口氣拿下香河。

“砰砰砰砰……”

多鐸的目光一直緊盯著稜堡,他驚訝的發現,一個小小的堡子,光佛朗機炮就有四門,佛朗機乃是子母炮,一門有四個子彈,極快的時間裡,十六發炮子就全部傾射到了壕溝前後,將壕溝前的盾車砸了一個七零八落,哀嚎四起,所有人都拼命的往盾車後面躲,只有第三隊倒黴的包衣,扛著木板,拼死做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