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追諫(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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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朝鮮人叫崔孝一。
崔孝一,朝鮮關西人,本是朝鮮士兵,朝鮮投靠建虜後,逼著朝鮮派兵相助,每戰,崔孝一不殺明兵,只是虛假應付。崇禎末年,崔孝一舉家浮海,在山東登州海邊登陸,後輾轉投靠寧遠總兵吳三桂,與建虜作戰。
甲申之變,崇禎帝自縊的訊息傳到山海關時,「慟哭六軍俱縞素」,崔孝一的天都塌了,天子死社稷了!他這個屬國子民,還能為誰而戰?更要命的是,他的總兵官吳三桂已剃頭降清,要當建虜的馬前卒了,崔孝一心膽欲裂,萬念俱灰,歷盡艱辛來到荒涼的皇帝墓前,絕食七日而死。
現在是崇禎十六年,崔孝一還是吳三桂軍中的一個百總,箭術精絕,剛才連發五箭,箭箭中靶心,朱慈烺驚奇,問起姓名,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在歷史上留下姓名,令人感到無比悲愴的那個朝鮮人崔孝一。
烈士,何止中華才有?
崔孝一今年三十五歲,正是盛年,單眼皮,仔細看,就能看出他朝鮮人的長相,雖然前世裡,朱慈烺對“韓”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但對眼前的崔孝一,卻是充滿了敬佩,於是他滿了一杯酒,親自賜給崔孝一。
崔孝一誠惶誠恐,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大明太子的親自賜酒,雙膝跪倒,滿臉通紅,熱烈盈眶的接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有此殊榮,就算是死也值了。
“未來截斷建虜和朝鮮的聯絡,從朝鮮登陸,攻擊建虜後方,崔孝一這一些朝鮮義士必有大用……”朱慈烺暗想。
下午,朱慈烺登上寧遠城,檢視架設在炮臺上的那些紅夷大炮,天啟元年,朝廷重金購置紅夷大炮,一半放置在了京師,另一個都拉到了遼東,其中寧遠城分得重型紅夷大炮六門,寧遠大捷中,正是因為有這六門紅夷大炮的相助,袁崇煥才能擊退建虜大軍的圍攻。
湯若望現在在鎮虜廠鑄造的其實是仿製品,寧遠城頭的這六門,是實實在在的紅夷鑄造。
站在寧遠城頭,朱慈烺遠望松山、錦州的方向,心中泛起一陣淒涼……
城頭下來,又去了軍械庫,糧倉,馬廄,弓箭盔甲坊寧遠自己製造弓箭和鎧甲,甚至自己鑄炮,後世裡,就有一尊篆有吳三桂名字的紅夷大炮被發現。原本,只有京師的鎮虜廠能鑄造紅夷大炮,但寧遠距離京師遙遠,而重型紅夷大炮光是炮身的重量就達到了2噸多重,加上炮車重量便超過了4噸,一門大炮需要12頭犍牛拖拉,三十名軍士負責運送,從京師到寧遠800裡,差不多一個月才能運到寧遠,如果遇上雨雪天氣,延遲到兩個月也是常有的,因此歷任遼東巡撫都請求朝廷在寧遠設定炮廠,這一請求,在松錦之戰後被答應,現在寧遠城中有一個小型的鑄炮廠。。
一邊巡視,聽取黎玉田、吳三桂等人的彙報,一邊想著寧遠的守預之策。
如果今冬能頂住建虜的入塞,建虜實力受損,短時間無法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以寧遠現在的兵力和防守強度,繼續堅守是不成任何問題的,但如果抵禦建虜入塞失敗,關內兵力捉襟見肘,那麼,寧遠就非是要放棄不可寧遠是前線,各個軍械的製造和維護,應由盡有,這樣的地方如果被建虜攻破,對大明的損失無可計量
不慮勝先慮敗,這是朱慈烺思索戰事的基礎。
“殿下,少詹事黃道周來了……”從鑄炮廠出來,朱慈烺順路轉了一下鑄炮廠邊的一處軍營,不想剛到營中,中軍官佟定方就疾步來到身後,小聲報。
“嗯?”朱慈烺微微驚訝,黃道周不是在京師嗎?怎麼跑這裡來了?少詹事是五品的太子官,沒有聖令,是不能輕易離京的,忽然到寧遠,難道是拿了父皇的聖旨?又或者是京師出了什麼事?
很快,穿著藍色官袍,風塵僕僕的黃道周出現在他的面前,跪拜之前,朱慈烺清楚看到,黃道周一臉疲憊,眼睛裡有血絲,兩隻腿軟綿無力,身子也有點踉蹌,明顯就是長途跋涉,急趕而來。
朱慈烺急忙令人賜座,心中更驚疑:黃道周這是所謂何來啊?
黃道周卻不座,推開於海的攙扶,向太子行禮,痛心疾首的說道:“殿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殿下身為大明太子,只帶了五百武襄左衛就到了寧遠前線,以身犯險,若是建虜大兵來襲,忽然包圍寧遠,那豈不是天崩地裂的大禍事?到時,朝廷要如何,陛下又要如何?此種情景,殿下想過沒有?”
原來,太子秘密出京的事情,事先黃道周等一干詹事府的官員並不知情,太子府以太子身體微有恙,正在休養,不見任何人為理由,推掉了所有詹事府官員想要面見太子的請求。
不同於其他人,黃道周一開始就感覺事情可疑,太子身體一向康健,除了前年落水,再沒有聽說過有什麼病災,去年更是領軍出征,縱馬馳騁,風裡雨裡,都顯出少年英姿,怎麼可能這麼無聲無息的就病了?
三天後,黃道周終於是坐不住了,親自到太醫院去打聽,卻發現太醫根本沒有去過太子府,心知事情有異,於是他急忙去見崇禎帝。
在黃道周的逼問之下,崇禎帝只能說出實情,說太子到寧遠,勘察遼東軍事去了。
黃道周聽罷大吃一驚,跪倒在地,聲聲切切,說寧遠是前線,如果建虜大軍忽然圍困寧遠,太子身在寧遠該如何是好?
崇禎帝最初並不在意,認為建虜興兵都在秋冬季,春夏季很少有動作,不必擔心,不過在黃道周連番苦諫之下,他也有點動搖了,於是就令王承恩派人去將太子追回來,黃道周主動請纓,要求同去,崇禎帝同意了。於是黃老先生就跟隨司禮監的一個太監連同詹事府的兩個官員,棄車騎馬,向遼東而來了。
因為他們原本就落後三天,加上在關內時,太子一路疾行,他們根本追不上,幸虧太子出關之後,速度慢了下來,如此他們才勉勉強強,在太子到達寧遠的第二天,也追到了寧遠城。
聽完黃道周的諫言,看著他疲憊老邁的身軀,一臉的赤誠和關心,朱慈烺胸中有感動,同時卻也微微苦笑。
黃道周是袁可立的學生,又和劉宗周同列為當代大儒,共稱雙週,絕對的東林一黨,不過和只擅清談和教學的劉宗周不同,黃道周還是有些做事能力的,擔任詹事府少詹事之後,屢屢向太子諫言,雖然太子不聽,但他卻也沒有像劉宗周那樣,撂下攤子不管,而時竭盡全力,想盡辦法的要將自己的主張灌輸到太子的腦子裡,即便一直碰壁,但始終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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