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有閤眼,眼眶發紅的蕭漢俊向他彙報,經過一夜的大刑伺候,三個建虜奸細終於是熬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招了,三人之中,那個絡腮鬍的地位最高,但在京師潛伏最久的,卻是那個商人,從十二年到現在,已經四年了,黃石和高應東的把柄,就是他收集到的。

據絡腮鬍子供述,他們是三個月前,也就是多鐸兵敗的訊息,傳回瀋陽之後,被左參政,漢奸范文程緊急召集,前來大明從事諜報工作的,他們三人中,兩個漢人,一個滿人,但家族親人皆在瀋陽,接受細作訓練的時間,都在三年以上,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盜取京營使用的遂發鳥銃,以為瀋陽的建虜工匠進行仿製做準備。

他們進入大明的路線乃是經由蒙古草原,繞行山西,從大同進入大明。

朱慈烺眉頭皺起,看來大同是一個破綻啊。

“據絡腮鬍講,同一天和他們一起從瀋陽出發的一共三組人,各組任務不同,彼此也不認識,進入大明的路線也不相同,但都受左參政,漢奸范文程的領導,他們在大同拿到了假身份,偽裝成商人進京,然後在米行策劃盜取我京營的遂發槍。”蕭漢俊說。

朱慈烺臉色凝重:“也就是說,此時在京師,可能還有兩組建虜的奸細?”

蕭漢俊點頭:“但那兩組並沒有和米行商人聯絡,他們怕是另有據點。”

“那個假商人在京師潛伏了這麼久,可從他的嘴裡撬到了一些什麼?”

“有的。”蕭漢俊取出信箋,呈給太子。

朱慈烺看完點點頭:“有這些線索……駱養性應該可以做一些事情吧?”

蕭漢俊默默。

原本,京師是蕭漢俊佈置的重點,但因為侵犯到了東廠錦衣衛的職權,惹的廠衛不滿,太子命令軍情司撤出,老實說,蕭漢俊是很不甘心的,認為京師不可輕放,但聖命不可違,何況就傳統來說,京畿乃是錦衣衛東廠的一畝三分地,豈容他人僭越?

而若非是太子的力保,蕭漢俊本人肯定也會受到牽連,現在他雖然不是軍情司照磨,但卻依然在暗地裡掌握軍情司,管理著軍情司的大小諸事,從這一點上來說,崇禎帝對他也是容情了。

現在,京師有建虜奸細出現,即便是有手中的這些線索,但錦衣衛能不能順藤摸瓜,成功的將建虜奸細一網打盡,蕭漢俊心中是有疑問的。

他倒不是看不起三百年的錦衣衛,而是看不起駱養性,駱養性的能力只是一般,智謀更是差勁,能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不過是因為他駱家的身世。

如果是蕭漢俊執掌錦衣衛,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在京師發生。

“錦衣衛那邊怎麼樣了?”朱慈烺問。

蕭漢俊回:“照殿下的命令,行動開始之時,臣派人知會了順天府衙和錦衣衛,順天府衙那邊很快就回了信,錦衣衛卻一直都沒有迴音。”

朱慈烺點點頭,對兩個衙門不同的反應一點都不意外,順天府衙是文官系統,太子府或者是京營有事,它公事公辦,協助即可;錦衣衛是陛下的耳目,在沒有陛下首肯之前,它絕不會輕易回信。

但這個動作卻必須有,不然軍情司就沒有行動的正當性。

……

一夜只睡了兩個時辰,都快要困死了,但朱慈烺卻還是必須強打精神去上早朝。崇禎帝是一個勤儉的皇帝,早朝不輟,作為太子,朱慈烺必須有樣學樣,如果他有所偷懶,必然會引來崇禎帝的不悅,所以哪怕是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也得咬牙堅持。

臨走前朱慈烺叮囑蕭漢俊:“派人將李湘雲轉移到軍營中,嚴加看管,不得出任何意外。”

“是。”蕭漢俊領命。

想一想,朱慈烺又問:“那個黎叔找到了嗎?”

“找到了。就在東城的一家客棧。”

“嗯,令李巖和他談一下,然後也把他送到軍營。”

“是。”

太子馬車離開,蕭漢俊原地躬身,直到馬車遠去,武襄左衛的鐵騎跟上,他才慢慢地直起身來,望著太子離開的方向。此時還不到卯時,夜色尚且漆黑,燈籠光亮下,他眼神中滿是好奇,顯然他有點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什麼要優待一個女刺客?

皇宮。

一如平時,在午門即將開啟之前,內閣閣員,各部尚書等大臣都已經到了,太子馬車出現,眾臣列隊迎接。朱慈烺下了馬車,向眾臣微笑致意,人群的後方,他看到了光祿少卿路振飛昨天下午他離開皇宮後,崇禎帝立刻就召見了路振飛,不知道路振飛和父皇談的怎樣,可曾令龍顏大悅,並屬意他為天津巡撫?

除了朝臣,朱慈烺還看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