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李來亨心中還存有雜念,順勢跑到流賊那一邊怎麼辦?雖然李自成和張獻忠不是一掛,甚至有點勢同水火,但畢竟都是流賊,誰知道李來亨會不會一時糊塗?

更甚至,李來亨回報一個假訊息,豈不是更害人?

不過當看到佟定方坦然輕鬆的笑容,朱慈烺頓時明白,看來,佟定方對李來亨有相當瞭解,相信李來亨不會背叛,才會在如此重要的任務裡帶上他,又或者,佟定方意識到李來亨出身流賊,對流賊藏匿之術最為了解,帶他上山,有事半功倍之效。

在回答太子問題之時,李來亨不卑不亢,既沒有出身流賊而不得不投降的膽怯,也沒有立下大功,那抑制不住的驕傲,只是冷靜平和的將整個經過說出。

朱慈烺暗暗點頭,能在歷史上留名之人,果然都是有過人之處的,李來亨之能,未來也是能領兵的,仔細問過之後,他欣慰的點頭:“賞,一人二十兩!”又對佟定方道:“兩人現在是什麼職?各提一級。”

“謝殿下。”

李來亨和季大勇拜。

朱慈烺望著李來亨,語有深意的說道:“季大勇,李來亨,望你二人再接再厲,大明朝不負忠臣良將!”

……

走出太子營帳,李來亨迎著夜風微微舒了一口氣,老實說,最初投向官軍,成為官軍一員之後,他是極其不適應的,有段時間,他一直在謀劃著逃亡,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驚訝的發現,京營和他印象裡的官軍完全不同,不但軍紀嚴明,從不攪擾百姓,而且軍中上下,都以操練為榮,從將官到下面的小旗長,在京營軍規之外,還會反覆強調三個詞,榮譽、勇氣、責任。並詳細解釋。

而也這其間,他也第一次瞭解到了另一個陌生詞:民族。

但真正改變他想法的,還是前年年底,建虜的入塞。當時,面對洶洶的建虜和被燒殺搶掠之後的焦土,他心中湧起了一個熱血男兒都會有的憤怒,而當思想教導官宋天顯說,因為流賊施虐,官軍抽不身來,建虜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入塞,燒殺搶掠之後,他平生第一次對自己過去的信念產生了懷疑……

從那時起,李來亨就不再想著逃跑了,而是安下心來,在軍中做事

雖然有時候,他還是會想起義父李過和闖營的那些人,但心中卻已經沒有逃跑的衝動了。

漸漸地,他習慣並且溶入了京營之中。

今日在松峰山中,發現山谷中的伏兵時,他心中也曾經閃過一絲猶豫,不過也只是那麼一閃,因為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當在暗夜裡,摸爬滾打,回到出發點時,發現中軍官佟定方還在原地等待時,他心中湧起激動長官果然沒有負我,我更不能負長官了。

……

“侯爺,太子傳你去。”

撫寧侯朱國弼用完了晚飯,意興闌珊的坐在燈下發呆,表面看起來他是撫寧侯,又是京營輔佐,軍中地位僅次於太子殿下,但實際上的權力,比工兵營的孟文龍還不如呢,孟文龍好歹還管著幾千人,有發號施令之權,而他這個侯爺,除了賬裡賬外的一百親兵,其他人,他一個也調遣不動。

即便太子急赴揚州,不在軍中的那段時間,他也不能自由發揮,想要做任何事情,都得陳奇瑜和楊爾銘同意,如果他二人不同意,下面的將官根本不會遵從。

而眾人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表面尊敬,私下裡無所謂,誰都知道他就是一個擺設,太子在是太子決斷,太子不在是陳奇瑜和楊爾銘兩人決斷。

朱國弼心裡惱怒。

哼,狗眼看人低,總有一天,老子要你們好看!

心裡惱怒,但表面上朱國弼卻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他清楚知道,這京營軍紀森嚴,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到處都是太子的人,如果他亂髮牢騷,被太子知道了,即便是他勳貴,太子怕也不會給他面子。

沒辦法,只能忍著。

聽到太子召見,朱國弼不敢怠慢,急急披了甲冑,趕往太子的中軍帳。

等朱國弼進帳時,發現陳奇瑜、楊爾銘,連同參謀司的諸位參謀,李紀澤江啟臣劉子政等人都已經在帳中了,而且看意思,他們已經商量了很久,哼,又瞞著我議事,朱國弼心中不悅。

朱國弼進入不久,平賊將軍左良玉,保定虎大威,秦兵牛成虎,京營劉耀仁楊軒李順等武將也都先後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