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

南京水師的到來,令劉肇基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危急過去了,嶽州水師雖敗猶榮,堅持到了最後一刻,為南京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如此,就再不用擔心流賊渡江逃走了。

不過城下流賊洶湧不斷的攻擊,卻讓他漸漸擔心起來,不是擔心部下的戰力,而是憂心彈藥,此次馳援嶽州,他帶來的彈藥並不多,經過三日的激戰,他京營最有威力的武器,手炸雷已經消耗了一多半了,如果流賊繼續這般猛攻,用不了多久,官軍就只能使用弓箭長槍,和流賊來一場傳統意義上的守城戰了……

“撤吧,令城外弟兄,分批分次,全部撤回城中!”

劉肇基下令。

南京水師來到,江面危急解除,北門外的陣地,已經不需要死守了,壕溝胸牆雖然犀利,但卻需要大量的手炸雷和火罐為輔助,現在是時候收縮防線,憑藉嶽州城牆作為最後的防守了。

“是!”

副將去傳令。

劉肇基舉起千里鏡,再向張獻忠望去。

雖然離得比較遠,他看不到張獻忠的面目表情,但卻能看到,氈帽箭衣,騎著黑馬,立身軍旗之下的張獻忠,一直在焦躁的揮舞馬鞭,像是指揮戰鬥,又像是在怒罵部下。

“獻賊……”

劉肇基有一種想要衝出城去,生擒張獻忠,為國止亂的衝動。

忽然的,他看到張獻忠舉起馬鞭,大聲的呼喝了幾下,然後張獻忠身後的兩個將領撥馬而出,返回營中去了,隨他們兩人一起離開的,還有一些旗幟和兵馬。

劉肇基看的奇怪,心說張獻忠搞什麼鬼?

但很快的,他就看見流賊營中塵土大起,軍旗搖動,一大隊的人馬,拔營離開,往東北方向去了。

而不久之後,又有一大隊的人馬離開,這一次的兵馬更多,從移除的營帳數量看,最少有數萬人之多。

“攻城要緊,流賊不往城下加兵,卻往後方調遣,這什麼意思?難道是太子殿下的兵馬已經到了?”

劉肇基驚喜的想。

雖然有兵馬調走,但張獻忠本人連同他麾下的主力部隊,卻並沒有移動,依然留在嶽州城下,一波又一波的,繼續向嶽州猛攻。

……

江面上。

已經被嶽州水師耗的精疲力盡的流賊水師根本不是南京水師的對手,南京水師或許不是精兵,但他們的戰船大,水軍應有的各項設施和裝備,也都一應俱全,對付一般的海賊和流賊的殘餘,是不成任何問題的。

“別打了,我們投降……”

流賊水師被衝的四散。逃不走的流賊,都在船上跪地投降。

馬元利見勢不妙,早已經逃上岸,錢文選的反應稍微慢一點,等他想要逃離之時,卻發現已經被官軍的船隻包圍了。有官軍的勾鐮槍勾住船舷,正呼喊著往上跳。

錢文選知道,其他人都能降,唯獨他不能降,朝廷對他這種投降流賊的將官,是絕不會容情的,只恨自己當初在武昌不該投降,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為今之計,只能跳水逃生了。於是他慌不迭的甩去頭盔甲冑和身上的一切累贅,噗通一聲,縱身跳入江中,一個下潛,猛地向江邊游去。

錢文選水性極好,自認沒有人可以擋。

但不想他剛游出去幾步,就聽見噗通一聲,也有人跳入了江中。

轉頭一看,卻是一個精壯漢子正雙臂划水,奮力向他追來。

隔著這麼遠,他也感覺到精壯漢子的滿腔怒火。

錢文選心知不妙,拼命划水,但奈何體力不如人,那精壯漢子,飛魚一般,很快就追進了他,一把揪住了他的頭髮,兩人在水中激烈搏鬥,最終,錢文選精疲力盡,肚子被江水灌的滿滿,不得不放棄抵抗,被壯漢拖到了一條小平板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