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開封之戰正式開始。

開封的護城河寬五丈,深兩丈,流賊要想攻城,非先填平護城河不可,於是第一天的爭奪,基本就圍繞著護城河展開。第一批衝上來的是衣衫襤褸的饑民,或老或少,都背土負石,在流賊的驅趕之下,往護城河而來。因為飢餓,饑民眼中都冒著綠光,一點都不懼怕城頭的亂箭闖營的軍爺們說了,只要往返三次,他們就可以得到了一個饃饃。

城頭亂箭而下,饑民們紛紛慘叫中箭,倒僕在地。但後面的饑民卻毫不退縮,依然蜂擁而來,將揹著的土石投入護城河之中。而流賊弓箭手也在盾牌手的保護下,衝到護城河邊,向城頭列陣放箭。

箭如飛蝗,血雨飛起,饑民們倒下一批又一批,但卻好像總也死不完,戰鬥從清晨一直持續到黃昏,隨著一袋袋的土石和一具具的屍體被投入護城河,原本寬大深實的護城河逐漸在消失中。

而進展最快,李賊投入兵力最多的南門護城河基本已經被填平,西門東門北門的護城河也消失了大半流賊兵多,因此不選擇重點突破,而且四面齊攻。而對於饑民的傷亡,更是一點都不在意,饑民留在營中,每日都要消耗糧食,死在城下正好,不但為闖營攻城做出了貢獻,更節省了糧食。

“收兵。”

李自成親自在南門督戰,見差不多了,下令收兵。

鑼聲響起,流賊潮水般的退去。

城頭下,原本的護城河邊,已經是屍橫遍野,斷髮滿地,中箭未死的饑民或是流賊口中哀鳴不斷,伸著手臂,猶自在呼救,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天空中,一隻蒼鷹正盤旋翱翔,嘴裡發出愉悅的、即將飽餐一頓的長嘶。

城頭上,放箭的官兵都已經累的精疲力盡,不能再張弓,紛紛癱軟在地。

不管是普通計程車兵或者是督守的文官,人人都明白,今日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地開胃菜,明天才是真正的大戰。

西門城樓。

河南巡撫高名衡臉色凝重。流賊的猛攻讓他擔心,但他更擔心的卻是城中的糧草,雖然從山西借了一萬石,雖然在流賊圍城之前搶收了一部分,但開封城中的人口太多了,這些糧不過是杯水車薪,雖然已經在城中實行了配額供給,並且將米行米鋪的糧食實行了統一管理,但也僅僅只能延緩,除非能得到外助,否則城中的糧草最多隻能堅持兩個月。

“唉……”

高名衡長長嘆口氣,心中無比懊悔,當日早些收糧就好了。

……

小袁營。

袁時中、劉玉尺正在和梁以樟密議。

今日第一次攻城,傷亡的都是驅趕在前的饑民,小袁營的軍士傷亡很小。不過明日就不同了,明日可是真刀真槍的攻城,又有白鳴鶴的督陣,袁時中想要玩假也不行,所以袁時中頗為不安,想著如何才能把這場戲演好演足,不至於被白鳴鶴看出破綻?

不想梁以樟的意見卻是,不演戲,明天真刀真槍的殺。

劉玉尺也是這意思。

在白鳴鶴的眼皮下,想假打是不可能的,何況城中的官軍可不知道你在假打,弓箭不長眼,誰知道要射死誰?

袁時中一咬牙:“去球的,那就真幹吧!”

三人正商議著呢,親兵忽然來報,說李巖李公子求見。

袁時中微微吃驚,目光看向梁以樟:“該不會是他已經查到,關於他的那些流言,是從咱營中流出去的吧?”

不等梁以樟回答,劉玉尺就已經搖頭:“不會。我做的絕對乾淨,李巖查不到的。再者,流言這東西口耳相傳,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根本不知道源頭在哪,李巖最多不過就是懷疑,只要咱們咬死不認,他能奈何?”

梁以樟微微點頭:“李巖不是為流言之事而來,我倒覺得,他有可能是為我而來。”

袁時中和劉玉尺都是吃驚。雖然梁以樟的相貌跟過去差了很多,李巖又沒有見過樑以樟,不可能認出來,但兩人仍然很擔心梁以樟的安全不止是關乎他自己,更關乎小袁營上上下下三萬將士的性命。一旦李巖認出梁以樟,小袁營就會大禍臨頭。

“何以見得?”袁時中問。

“直覺。”梁以樟淡淡的笑:“無妨,他想要見我正好,我也正想見他一面呢,我實在是想知道,能得太子如此器重,他究竟是一個何等人物?大掌盤,二掌盤,你二人去見他吧,如果他想要見我,山人隨時恭候。”

袁時中和劉玉尺相互一看,起身離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到現在,他們沒有退路,就算李巖要見梁以樟,他們也不能阻止,不然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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