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恃

迦若持重端方，幾乎從未在人前失態。王梵之玩世不恭，難得地動怒。現下不常見的情形，全全在彼此面前展現的淋漓盡致。

剝離精心矯飾過的外殼，袒露出最原始的七情六慾，不論或仙或妖，那些看來不染俗世的超脫，通通都是假象。

他們哪裡是沒有喜怒哀樂，這些情緒，分明比常人的還要強。可越是如此，才越要掩蓋。

當下，聽了王梵之的回答後，迦若抿唇不語。心頭憋悶著的一口怒氣，隨著剛才的一番‘惡語相向，其實已然消去大半。理智漸次回籠，他看向王梵之，目光仍是猶疑不定。

見狀，王梵之嗤笑一聲，旋即舉起三根手指，一字一句鄭重道。

「我以王氏一族的名義起誓，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個字是扯謊的。你若再不信，那我們直接去公堂對峙，請大理寺卿來調查此事，看看最後的結果和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如何，樓大人？」

忽略掉王梵之陰陽怪氣的語調，迦若蹙眉，事關李意歡的清譽，絕不可宣之於眾。他搖頭，沉聲道。

「此事不能為外人所知。」

王梵之一手托腮，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喔，既然樓大人知道此事不該為外人所知，但你今次鬧得動靜可不小。風風火火地闖入盈袖樓，暗中多少雙眼睛和耳朵都盯著呢。」

情與愛是一種可怕的力量，它讓無數天之驕子為之瘋魔，求而不得。最終跌入塵埃，卑微如斯。如迦若一般，喜歡了就想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過程看似簡單，但世間從無盡善盡美，不易圓滿。

好在現下迦若終於冷靜下來，處理暗中的鷹爪，不算是難事。至於蜜蜜的事情，是他衝昏了頭，還是要回去仔細調查一番再做計較。

迦若不語，兀自低眉沉思。好一會兒靜默，又聽王梵之打了個呵欠，慵懶著聲調說道。

「當然你可以放心，畢竟這是我的地盤，她們都長著同一張嘴巴。看在小紅的面上，我自會處理乾淨，不落把柄。不過下一回，樓大人你要是再這麼任性地去別人的地兒走上一遭，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迦若理虧，沒有反駁，只靜靜‘受教完王梵之的一番話。才抬眸看向他，淡淡回道。

「今次的事是我魯莽了，改日我親自登門致歉。」

聞言，王梵之挑眉，「哎呦」了一聲。接著整個音調頓挫抑揚，一半感嘆一半譏諷道：「別別，您老別親自來了，折煞我了。您再來一次，我得背上多少罵名啊。」

想到他不由分說的指責，王梵之要回嗆幾句無可厚非。迦若不做辯解，又一次表態出自己的歉意。

「總之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我會彌補。」

言畢，迦若轉身欲走。原本斜倚在塌上，慵懶無骨的人倏而起來，伸出一腳攔住他的去路。

王梵之道。

「怎麼，你這就想走了？」

迦若垂眸，轉身看他，平淡道。

「你還想怎樣。」

王梵之挑眉。

「我想怎樣？是你先滋事挑釁的吧，但我不想同你計較這件事了。可我得問清楚另一件事，你說宴會上她被人下藥究竟是怎麼回事。」

「再有，外界傳言，你同她如膠似漆，好一派鶼鰈情深。但如今所見，你氣急敗壞的模樣，卻是要讓我懷疑其中的真假了。」

不等迦若回答，王梵之又自顧自地說道。

「若真如傳言所說，你應足夠自信，怎麼不肯親自去問她？所以樓迦若，想來，你根本就是在同她做戲罷。最初不知你用了什麼花言巧語，哄騙她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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