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一點露珠明

究竟是集大齊之力供養出的人，即便歷經皇室涼薄虛偽的淬鍊，受盡士族傾軋的陰謀詭譎，原本純潔美好的天性一再扭曲，成了野心勃勃、自私冷血的慕權謀政者。晉王骨子裡也還保有不屈的血性與傳承的驕傲，寧可站著死也不會跪著苟活。

如今他被逼入絕境，自是破釜沉舟，做了同歸於盡的決定。

場上的局勢，霎時亂做一團。已分不清哪些將士歸屬於誰人麾下，彼此見面就是兵戈相對。

沒有絕對的正義和對錯，最後的結局，都是殊途同歸。於是漸漸地，每個人都成了為自己而戰，在生存面前，所有的道德禮儀原則都是蒼白的，能活下去才是王道。

戰爭從來都是最殘酷的，它把某種真相赤裸裸的揭示在眾人眼前:唯有自己先活下去，才能讓別人也活下去。

一片混沌的征伐喊殺中，利器相互碰撞，隨之切入皮肉，這個過程週而復始，不停重複，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天色已漸漸放明，耳際卻此起彼伏，不曾消減的、一聲接一聲的響起人們的嘶吼與哀嚎。他們深陷殺戮無法自拔，紅了眼，蔽了心，看不見曙光浮映。

錦瑟借勢脫離了束縛，手提長劍，再度刺向崔雲珠。

也許是自小養在閨閣裡的千金嬌女，被保護的太好，從未見過這等陣勢，也不曾遇到什麼惡意襲擊。崔雲珠看著眼前的一幕幕，竟茫然不解的，一時呆在了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她認命的閉眼，下一刻，傳來利刃割裂衣衾、破開皮肉的聲音，然而疼痛並沒有到來。

崔雲珠疑惑地睜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景象。

慕容明月擋在了她身前，挨住了錦瑟孤峭銳利的一劍。他的胸口處迅速被血色濡溼浸染，彷彿荼白衣袍上，妖冶盛開的一朵牡丹。

他緩緩擦去嘴角溢位的血絲，眉宇沒有半分波瀾，只是定定看著錦瑟，一雙瞳眸含著無盡歉意與痛惜。

「錦瑟，她做錯的事情，我來還。」

聞言，崔雲珠頓時淚眼婆娑，抽噎著喚道:「殿下…」

錦瑟短促的蹙了一下眉，神情似有糾結，好像做著什麼思慮爭鬥。

可她的抵抗太微弱，在周遭的旁觀者看來，不過一息功夫，錦瑟否決了慕容明月的提議，無情利落地自他身上抽劍而出，又要向崔雲珠刺去。

晉王捕捉到這一幕，撫掌快意地大笑。

「哈哈哈，錦瑟，做的好！做得好！」

慕容明月吐出一口血，臉上血色驀地失盡，如凋敝的玉蘭，蒼白如霜，奄奄一息。他踉蹌著步子後退，幸而身邊內侍急忙扶住，喊道。

「快，快帶殿下離開！」

「你們…護著崔小姐，也不要傷她。」強拼著最後一口氣說完，他不省人事。

「錦瑟！」

謝春山忽然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錦瑟似有觸動，微微一滯，回頭看去。

只見崔雲琅一把劍刺來，速度與狠勁，絲毫不亞於她。

臨危之際，明琮一手截住了他的劍。

那隻手，膚色青白，骨節修長，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澹泊端方，如竹如翡。此刻，這隻手緊緊攥著鋒利的劍身，任鮮血滴滴答答自虎口落下。

「嘶，明先生…」謝春山在顧家親衛的保護下，越過人群，疾步向這邊靠攏。

崔雲琅表情狠戾，陰沉道:「放開，不然我連你也殺！敢動我妹妹的人，都該死！」

明琮沒有鬆手，只道:「崔將、軍，她先殺了錦瑟的孩子，按大齊律法，該以命抵命。」

不及崔雲琅有所反駁，明琮又淡淡道:

「何況，錦瑟是中了苗疆的秘術，被人控制，並不是有意要傷害崔小姐，此事還有待追查。如今我在，她不會再攻擊崔小姐，崔將、軍自可帶令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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