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煮酒葉難燒(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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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西廂整潔煥然的佈置,錦瑟心下動容不已,原來離家出嫁後,不止是閨房,有關她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原有的樣貌。小廚房沒有積塵,水甕上擱著木盆,盆裡滿當當的盛著風乾的艾葉和葦絮,絨絨的一引就燃。
對華年過分執著的愛意,讓她失了清明,幾乎不瘋魔不成活,亦忽視了生命裡除此以外,更為重要的東西。
在這一刻,她與自己達成了合解。
過去種種,竟如南柯一夢,作繭自縛於貪嗔痴恨,深陷泥濘不可自拔,看來可悲可笑。如今,終於可以徹底放下了。
錦瑟熱了顧廷森帶來的飯,又著意燒了一鍋熱水。做好這一切後,她回了屋,尋出藏在箱底的一疊厚厚的、未曾寄出的信箋,一封一封,寫盡荒唐辛酸。
毋須硝石,錦瑟只拿了燭臺燃起帛紙的一角邊緣,接著一把丟進熏籠裡的柴堆。
下一刻,火舌如躍起的淵龍,怒吼著冒上來,縈縈繞繞地舔舐著人的肌膚,映出一片紅彤彤的緋雲。
木柴燒的噼裡啪啦作響,時不時迸濺出一零半點的火星子,整個屋內登時暖和起來。
兩人都舒緩了一口氣,錦瑟來到圓桌前坐下,看著已經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口菜,將要送進嘴裡的顧廷森。
她斂了斂上翹的唇角,正色道。
「熱水給你倒好了,你去洗個臉再吃。」
顧廷森擺手。
「做什麼那麼講究,咱倆誰跟誰,吃完了再洗也不遲。」
錦瑟垂眸,拿筷子撥弄著碗裡的米飯,輕輕道。
「你回頭。」
「啊?」
顧廷森不明就裡,還是應承著回頭,轉臉正對上梳妝檯上一面琉璃鏡,瑩瑩的折現出他的模樣。
他面色陡變,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奪門而出。
錦瑟失笑,搖了搖頭,她思量著父親信裡所說的話,定定的有些出神。在把整個事件反反覆覆串聯過幾遍以後,總覺得有什麼關鍵的東西忽略了。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漏呢?視線遊離之間,她看向床前懸掛的鳶尾花香包,腦裡兀爾想到陳雪憶古怪的話。
「也許現在的華年,已經不是華年,而是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冒牌貨呢。」
錦瑟胸口一窒,手裡端著的碗筷齊齊摔落在桌上。先時她不能接受,如今細細想來,若是如此,解釋起來,倒是很說得通了。
無論是他對她的態度,還是他突然轉了性,決意步入權勢之爭。爭與不爭,前後截然不同的脾性與情致,憑她對華年的瞭解,其實端倪很明顯。
只是她以為那是彌補的機會,抓住了就不想放手,自欺欺人,一直強迫著自己不肯承認。
他既和崔雲珠交好,那麼,是崔氏一族派來的?可崔氏又和陳氏交好,陳氏同崔貴妃,立場堅定,從開始就選擇了晉王。
而從晉王幾次三番的行徑來看,確然是恨華年、恨太子入骨的。
難道,崔氏真正支援的卻是太子?又或是,她們做了兩手準備。
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層撥不開的濃霧,錦瑟忖度思索之間,顧廷森已拾掇整潔回來了。
他關上門,狀似不經意的咳了咳。
錦瑟抬頭,見他穿著一身石青色長袍,手裡還拿了一把扇子。
蒙塵的發冠不見蹤跡,濃密柔順的烏髮長披,只在垂下的髮梢尾端繫了一條紫色綢帶。鬆鬆垮垮,襯著他疏懶無謂的氣質,卻也多出幾分悠閒飄逸之態。
她打量了他一番,蹙眉道:「毛氅呢?」
顧廷森回到座位上,好整以暇地回她。
「自然是扔了,都髒了啊。」
適才說不講究的人是他,這會兒天寒地凍的,硬要風騷的人也是他。錦瑟剛要發火,看著他小心翼翼夾菜吃飯的舉動,腦裡卻驀地浮現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酒樓的雅間裡,男子面色發青,嘴唇哆嗦著發顫。她則滿眼戲謔,在一旁拿著青玉酒盞,佯裝嘆息道。
「哎呀,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人家小二嘛!不就是上菜的時候沒注意,落了一滴油在杯子裡嗎,倒了重新換一杯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