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還飄著雪花,地上的積雪愈發凝厚,一腳踩下去,猶如陷到沼野的泥濘裡,黏連溼重。目之所及,茫茫一片白色,彷彿看不到盡頭。

錦瑟蒙了兜帽,低頭在川流的人群裡出了陳府,一路向著碧桂書坊走去,那裡是她和謝春山一處私密的勢力。

但漸漸的,才走了沒一段路,她的四肢開始變得痠軟無力,頭腦也昏昏沉沉。眼前倏而陣陣發黑,天旋地轉的,差點跌倒。

錦瑟不得不靠在街邊一隅朱牆上暫做舒緩,她掀開袖子,看著胳膊上浮現出的大片紫紅淤青,是紮在穴位裡的銀針開始失效了。

必須要快,錦瑟咬牙,蹣跚著向前走去。

路上來往的行人匆匆,眼見她穿著華麗,卻又形跡倉惶,時不時停下來怪異地暼她一眼。

其中亦有位好心的婦人,追上去問她,「夫人可是身體不適,需要幫忙嗎?」

錦瑟虛弱地搖了搖腦袋,只繫緊了兜帽,把頭埋地更低了一些,繼續一言不發地趕著路。

可身體愈發沉重,意識愈發恍惚,她走得亦越來越慢。

嘴唇被咬破,才淌出的血很快被凍結,來不及嚐到一絲鹹腥的味道。

錦瑟已經沒有知覺了,僅憑著一口氣在走。她想,就這樣走著,也許不知何時,自己就會倒在雪地裡,永遠的睡去。

直至身後忽而傳來一陣馬蹄聲,方才驚醒了她。

幾人的交談聲由遠及近,傳入耳際。

男子道:「這邊找了嗎,有看到夫人嗎?」

另一人回道,「公子,都找過了,沒有。」

「我去前面找,你們在此處仔細再找幾遍。若是遇到獨行的女子,記得上前探查一下,莫要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是,公子。」

錦瑟呼吸一窒,抬眼看去,前面一家鋪子正是陳雪憶說過的採芝齋。當下,她含腰扶著牆沿,狼狽至極的向那裡挪去。

然而,身後的馬蹄聲,伴著一道青雉的呼喊聲,愈來愈近。

「姑娘,姑娘,您且停一停。」

當然不能停,但她跑不過馬匹,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糟糕的身體狀況。

錦瑟摸上腰間的佩劍,意圖以死相逼。

下一刻,卻見一輛馬車停在眼前。

趕車的少年道:「姑娘,我家主子請您上車,他說是來接您的。」

錦瑟眼眶泛紅,啞著嗓子道。

「謝春山?」

一隻修長凝白的手挑起了車窗的幕簾,露出一張邪肆疏狂的面容,青年一雙桃花眼,盈盈地看著她。

「什麼謝春山?是小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