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用它打成綴子,做成絲絛的話,肯定不會再斷掉了。」

華年靜靜聽著,不置可否。待他安撫好崔雲珠,拿著紫陽玉佩回府後。彼時日色遲暮,火紅的朝霞與昏沉的餘暉交映,將天空照得半明半暗。他才一踏入淨思居,便見錦瑟俯臥在庭院的一隅石桌上,雙目輕暝,呼吸平穩。不知等了他多久,顯然已經睡著。

輕盈薄涼的光線,經過樹葉間隙,猶如過篩的水。斑斑駁駁、點點滴滴,逐一灑落在少女秀挺的肩頭、烏黑的長髮、以及美麗的面容…為她渡上一層融融的暖意。

華年習以為常,自他來到李家,從第二個月開始,她每日都要來一趟。一邊送上各種珍奇異寶,諸如海月清輝玉,枯木龍吟琴,灑金琉璃鼻菸壺…

一邊不厭其煩地問他各種煩瑣的事情,諸如:今日的飯菜合口味麼?昨兒夜裡睡覺做噩夢了麼?最近有什麼打算?有什麼喜歡或想要的東西沒有?…

凡此種種,竟如例行功課一般,未有一天落下。

初時,他曾嘗試勸她,然而不論軟語相向,或是疾言厲色。錦瑟總是嗯嗯啊啊、含糊其辭的應承下來,四兩撥千斤地讓他有力無處使,拳頭砸在棉花上,盡是不見成效。

漸漸的,他便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當下,他不自覺放輕了步子,緩緩走上前去。

眼見少女睡顏恬靜,顯有的乖巧柔婉,全然不似她醒著的時候,眼角眉梢皆是捉摸不透的笑意,甜言蜜語信口拈來。明明看來近在咫尺,卻看不清她的心意。

兀自靜默片刻後,他輕輕喚了一聲。

「阿姊。」

錦瑟沒有反應,應是睡得沉,不易被喚醒。

他頓了頓,又喚了幾聲。

錦瑟方才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色帶著將醒未醒的慵懶與黯啞,無意識地發問道:「唔,年年,你回來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似是稍稍鬆了一口氣,接著含笑軟軟道。

「年年,今日你去哪裡了?我找遍了府裡也沒見著你,於是又打馬去建安城裡尋了幾遍,結果還是沒有找到你。年年,我要擔心死了。我想如果你天黑之前還沒來回來,就要去報官了。」

言畢,她揉著額角搖了搖頭。

「沒成想我睡著了,不過你沒事就好。年年,下次你去哪裡,可不可以派人告知我一聲。我不去打擾你,只是害怕…害怕你再一次消失。」.

她彷彿是他命定的剋星,輕易就能將他逼入死角,甚至,隨意地瓦解那些刻入骨的原則。

又是這般無法抵抗的撒嬌,她看著他,眼底一片赤忱的愛意。如烈火一般,所經之處,勾起一片旖旎風光。

華年喉結滾動,攥緊袖袍底下握著玉佩的手,垂眸低聲道。

「好。」

得到他的回應,錦瑟莞爾,面上笑意愈深。她上前湊近一步,仰首看著他。

「年年,你去做什麼了?可以告訴我麼?」

想到崔雲珠的話,他便隨口提了一嘴。

「我想要天蠶絲,所以去附近的店鋪打聽了一下。」

聽了他的話,錦瑟有一息的怔愣,旋即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