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一弦一柱思華年【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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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橫臥於華年的床榻上,枕衾間有山茶花和柑橘的清香,淺淺縈於鼻息,最適於安眠。隔著垂下的青紗帳幔,光色似湖水泛映的漣漪,溫和明淨。恍惚間,過去與華年相處的種種,歷歷在目。
乍然的別離讓錦瑟覺得無所適從,她翻了個身,轉眼卻見到牆壁一隅下陷的角落裡,佈滿了觸目驚心的指痕。其中夾有幾抹橫七豎八的血跡,已然乾涸了,像是米黃信紙上落下一滴釅茶,直滲到肌理去。
錦瑟摸上那些剜刻下的痕跡,似是巖壁上凹槽不平的一個一個小窩,她的雙手無法抑制得顫抖著。碧璽石製成的牆壁,質地堅硬,即便是拿鋒利的劍器揮砍上去,也少不得崩磕出一個豁口來。該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以柔軟的肌膚,留下這般斧鑿一樣的痕跡?
心下惶然,她闔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可再睜開眼,並沒有什麼改變。殘留的印記,似在嘲笑著她的愚蠢,提醒著她,她犯了怎樣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華年承受的痛苦,難以想象。他騙了她,獨自一人為藥癮發作而煎熬著。
是她毀了他。
所以,他才不是心血來潮要去遠遊,華年從不任性妄為。也根本不是同她置氣,他們兩個之中,他永遠是為她顧慮周全,收拾殘局的那個人。
猶記得尚在隴西,那時他們的年紀要比現在小得多。倘若現在而言,評價她是恣意瀟灑,彼時所見,簡直頑劣不堪了。到如今一直沒變的是她喜鬧熱,放在當時,尤其不能錯過的,就一期的酬花神廟會了。
這是錦瑟同華年第一次來,雖李夫人說,在她約摸時,曾牽著她和華年來參加過。但太過年幼不記事,便算不得數。
李夫人含笑道:「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麼?瑟瑟,你可淘氣得很呢。我給你和年年各買了一支糖葫蘆,當時崔家小姐雲珠也在,她拿著糖人想要跟你交換。結果吶,瑟瑟你一番花言巧語哄來了人家的糖人,卻又當著她的面,一顆一顆吃掉了糖葫蘆,惹得雲珠哭鬧不止。最後還是年年,把自己的那一支給了她,此事才算作罷。」
錦瑟心道,還真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且李夫人說得一板一眼,細節之處毫無遺漏,想來是真的沒錯了。
她抵賴不得,只好退一步,卻仍執拗地認定是第一次逛廟會。不過是長大以後,第一次來逛廟會就是了。
鬧市上,錦瑟做了男子打扮,與華年走在一起,活脫脫的一對孿生兄弟。她看什麼都覺得新奇,每樣東西都想收入囊中。還好有少年跟在她身後,充當移動的荷包,並任勞任怨地接過她買下的各種玩意。
她瞧著華年木訥寡言的模樣,起了逗弄的心思。遂挑了一個面具戴上,接著瞅準時機,混入川流往來的人群當中,在拐角處閃身沒入一條小巷。
她想嚇一嚇他。
誰料好巧不巧,正碰上一吃醉了酒的男子,意圖非禮一位姑娘。
錦瑟自認在明琮手下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上去便一巴掌揮開了男子的手。女子淚眼婆娑,連聲道謝:「多謝少俠,多謝少俠…」既而瑟縮著身子,藏在一邊。
男子酒氣沖天,身形搖晃著,東倒西歪地走到她面前,怒吼道。
「哪裡來的混小子壞我好事!你找死是不是!」
錦瑟挑眉。
「一個大男人,就知道欺負姑娘家,小爺看你不順眼。找死?我們看看誰教訓誰。」
話音剛一落地,男子便握緊了拳頭向她打過來。錦瑟閃身避過去,男子立刻轉身,如餓虎一般向她撲來,這下他手腳並用,欲要擒住她。
錦瑟根骨極佳,又聰穎靈透,明琮教的東西,一遍就能領悟。但她怕苦怕累,不老實練內力,故而那些看起來流風迴雪一般的招式,卻盡是些‘花拳繡腿。
她年紀小,身量與力氣遠不如男子,出招打在他身上,撓癢癢一樣。幾番爭鬥下來,已是體力不支。眼見著處於下風,下一刻,他的手碰到了錦瑟的面具,一把將其摘下。
男子一雙細小猥瑣的鼠目裡,頓時閃過赤裸裸的慾望。
「呦,好貨啊,你是從哪兒跑出來的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