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會開啟的主臥門,碗櫃裡屬於另一個人早已落滿塵埃的湯碗,亮著卻只會更讓人寂寞的白熾燈,樟腦味的警察制服,被劃花的舊唱片,衛生間間裡被收納擱置的洗漱用品.......

諸伏宅裡諸伏花梨無法割捨的一切,都宛如生長在深深水面之下,潮溼而繁密的藤曼,一日日一寸寸一點點地將她攀附、纏繞、裹挾.......

.....直至,淹沒。

明明哥哥和她一起居住的房子很大,但是諸伏花梨時常端坐在空無一人的餐桌前,會感覺到一種真切到近乎令她呼吸停滯的窒息感——

也許,她該答應高明哥的建議。

諸伏花梨曾在無數次這種瀕臨落淚的時刻,不止一次的這樣想著。

之後就如同過去所有的最後一樣,諸伏花梨無聲地按下了這也許並不合時宜的想法。

諸伏花梨和諸伏高明分別的時候年紀很小,她記憶裡有關這位兄長的面容也早已模糊斑駁。

倒是諸伏景光過往一向熱衷於寫信和諸伏高明分享諸伏花梨的成長,分享他自己的生活和瑣事。

那時候諸伏高明每每回信,諸伏景光都會交給諸伏花梨叫她都給自己聽。

他想籍此增加諸伏花梨對諸伏高明的瞭解和親近。

諸伏花梨只給諸伏高明寫過一次信。

那是在諸伏花梨在收到了那封,告知了諸伏景光死訊的幽靈來信之後的事情。

諸伏花梨那封信很短,她卻斷斷續續刪刪改改的寫了三四天才寄了出去。

諸伏高明在三天後回了信,不同於諸伏花梨的言簡意賅,像是公事公辦一樣的格式化,諸伏高明的回信溫敦而周到。

他沒有詢問太多諸伏花梨沒在信裡提到的細節,他表現得如同每一個可靠的長兄一般寫了並不簡短的回覆。

諸伏高明情真意切地寫了很多很多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想要和諸伏花梨同住的想法。

諸伏高明並沒有急於談論這個問題,他先是提出了想要向長野縣警局請假,來大阪陪伴諸伏花梨一段時間,互相瞭解相處一下的請求。

至於同住,如果諸伏花梨不願意轉校,、搬家的話,諸伏高明會想辦法調整工作,看看能不能調來大阪與諸伏花梨同住。

諸伏花梨彼時剛剛失去了相依為命多年的兄長,她並不排斥諸伏高明。

但是與稱得上是陌生的長兄相比,年少的女孩多少會有些抱著,我的哥哥只能是也只有祝福景光這種莫名執著而幼稚的執念。

尚且還不願意相信諸伏景光從此真的將會永遠離她而去的少女,固執的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儘量留住屬於諸伏景光的痕跡。

在諸伏高明來信的末尾,諸伏高明附上了一個銀行賬戶。

他委婉地表達了這裡面的資金,可以用來應付諸伏花梨在次兄去世之後的困境裡所亟須解決的花費用度。

諸伏花梨一是覺得在哥哥離開不久就與陌生的長兄同住,像是在抹去取代著什麼一般。

諸伏花梨不想也不願意。

二來,諸伏花梨短時間裡沒有辦法捨棄掉這棟充斥著她和兄長過往回憶的房子,瀰漫在這所房子裡每一處的生活氣息,都在靜默地記住了曾經這個房子裡還存在過另外一個人。

但是如果將這棟房子轉手他人......兄長生前與她最後的痕跡也將被悉數抹去.....

諸伏花梨既做不到離開,也沒辦法說服自己讓生活穩定的長兄為了照顧臨近成年的自己而大費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