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橋底(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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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放慢腳步,輕緩地走向樓梯口,發現有個頭髮凌亂的女生,沒穿鞋,坐在往下幾步的臺階上,雙手捂著紅彤彤的臉落淚,手和長髮遮住了她的模樣,只見淚水和汗水浸溼了淺藍色的連衣裙。
或許是我的鞋和體重碰到這亮堂的油木漆地板上時還是難免地發出了聲響,在聽見我的腳步聲後,她不哭了。
意識到自己打擾到了別人(哭這件事),前兩分鐘還在熱血沸騰的我,頓時感到落寞又消沉,就好像犯下了不可彌補的深重罪孽一樣。想了想,只好刻意地用更為明顯的腳步聲來告知:“對不起啊,我知道錯啦,我會滿懷愧疚地離開,你就繼續哭吧。”
可剛走沒兩步,又聽見走廊裡傳來門開的聲音。我小心探出半個身子看向走廊,一個上半身穿著健身房那種灰色緊身衣,背闊胸寬,下半身穿著短褲,看上去肌肉發達,卻有些矮小的男人,他從家裡拖出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哐當”幾聲重重地摔出門外,幾乎要撞到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前。
聽到這些刺耳的聲音後,那女的像是開啟了淚腺的開關似的,又哭了起來......可無論她哭的有多悽慘(撕心裂肺),那人看上去只是冷眼旁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哪怕只是微微的一點。
不料——我直勾勾的眼神被他轉身發現,他立馬瞅了我一眼,我像被“抓姦”似的,猛地抽回身子,背靠牆面躲了起來。聽見他“嘭”地一下把門關上,我鬆了口氣。
結果,那女的聽到門關後,哭得比剛才的聲音更大了(聲嘶力竭)。那女的好像還踢了一腳/捶了一拳樓梯的扶手,從樓梯扶手那傳出“嗡嗡嗡......”的金屬迴音,整個走廊都聽得見。
啊,很明顯吵架了這是?還是小兩口?
(想起以前我爸媽因為醫院的那些瑣事,也老吵架。被多次夾在中間的我,久而久之,就積累了多次勸和的成功案例。)
因此,自認為有“家庭矛盾調和經驗”的我,開始往樓梯方向走去,猶豫要不要去問問她怎麼了。但快走到時,心裡又冒出一道惡魔般的低語:“喂喂,我到底在想什麼,我真是一個大善人是麼,問問問問問問......整天婆婆媽媽的,現在居然還要來管人家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搞不好我現在可是肩負起人類命運的大人物啊,別忘了這次出門就是打算爭分奪秒地去救人的啊!”
想到這,一方面是為了大義的作風和大義之人應有的形象(這只不過是自吹自擂罷了),一方面深知自己面臨這種情形時,有著嚴重的選擇困難症。再猶豫下去,得猶豫到猴年馬月才能停下。
於是,我決定一鼓作氣地加快腳步,往電梯方向走去。快速摁下電梯鍵,緊接著在腦中強迫自己別去聽,別去想,也別去看。
(仍傳來鬼哭狼嚎:“......”)服了,她怎麼還在哭啊......我又低頭連摁了三下電梯按鍵。
進入電梯後,電梯門關閉。看著自己在電梯裡反光材質上映出的歪曲模樣,隨著電梯裡她的哭聲逐漸消失,心中的負罪感也降到了無限接近於零。
電梯下到三樓時,我就掏出“救人”名單琢磨,看看哪個離得近就先找誰。在心裡簡單排了一下序。電梯門一開,我立馬恢復鬥志,衝勁十足。
——救援行動開始!
第一站,樓下物業管理中心關了,NICE。
第二站,社群裡所有商鋪都關了,NICE。
第三站,走出公寓路口的第一間包子店關了,NICE。
第四站,拐彎角的手機店也關了,NICE。
第五站,照顧流浪貓的姐姐是住哪來著?
第六站...想想學校無限期停課肯定也沒人上班啊。
看著遠處高高掛起的“紅色十字”的醫院標識。心想,現在這時候也許只有醫院警察局這些地方還在開著吧,難不成我要對醫生和警察下手......這些地方都警衛森嚴,我不敢,也辦不到。
而且我真的很討厭醫院這個地方,光是見到這兩個字或聯想到一些跟它相關的場面,就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唉,這叫我上哪找其他好人去?總不能見人就上去捅他一刀吧?不行我得堅持自己的初衷(只殺好人),剛立下規矩,絕不能就把它給破了!
......信心遭受到嚴峻現實的慘烈打擊,又加上我就像個盲頭蒼蠅一樣不斷低飛在剛成立的陌生底線之上。現在的我,即是對“救人”這事頭緒全無,更是無形之中倍感壓力。
能察覺到原本心中熱血澎湃的意志正在逐漸冷卻,可我心中依舊懷著對明天的期盼。我仰起頭來望向天空,今晚竟是久違的星夜。(心裡即刻旋起一絲欣然口味的麥芽糖。)
感嘆道:“自從出現大規模停電後,光汙染也少了很多......但是要暗到什麼程度,才能看見銀河呢。”
(此刻,心中迴旋轉動的麥芽糖絲越蓋越大,變像是老式手動的回捲棉花糖機一樣,不斷攪動出漩渦的形狀,漸漸疊化成一團星燦的銀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