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同學們仍在笑個不停,只有我一人紮在這熱鬧的人堆裡冷眼。這時候要是能從遠處看過來這邊,肯定會顯得我像個格格不入的怨靈。

老王繼續說道:“所以我認為,這次所謂的世界末日,實質上是因為裡面隱含著巨大的商機啊,不然人家媒體鋪天蓋地地整天宣傳這些為的是什麼,可不就是掙幾個流量錢嘛,”說著說著,他擺起手示意打住:“哎,算了,你們聽不懂。”

老王徒然留下了問題,並沒打算公開答案,這讓我感到有些失望。想到我還是班裡此刻唯一一個認真地在等老王最終公佈“那部災難片到底賺了多少”的那個人,更覺得自己是一個卑微的小眾。

此時聽到周旭在旁邊不耐煩地吐槽:“誰聽不懂,看不起誰呢......”我趴在臺上看過去,他不僅是把我心裡想說的話給準確無誤地說了出來,此刻臉上的神情還和我的一樣,皺眉苦惱。看得出來,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笑過。

見老王又從講臺走了下來,臉上流露出認真:“言歸正傳,從我們人類歷史中的長河來看啊,是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誕生一個新鮮的末日預言的。試問哪一回的末日,不是所謂的“證據確鑿”呢?”

(又是一記反問句,能感覺到張志強在蠢蠢欲動)

聽見周旭在一旁小聲地隔著一組人,對張志強說:“哎呀,你別老打斷老王說話,讓他快說完,我都快困死了。”

張志強看了一眼雙手支在桌上,額頭靠著手背,眼睛快眯成縫了的周旭,答應收斂(歪著腦袋點頭,同時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不料,老王突然走到了張志強的座位旁邊,雙手放在腰間後頭,看了看周旭,又看了看張志強,還有周圍其他的同學們,臉色難看。難道以為剛底下交頭接耳的人在反對他的言論麼?)

見老王先是在那故作深沉地站了一會,接著又微微地搖頭,對著張志強的方向,戲謔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要真是隔幾年就來一下世界末日,”他停頓笑了笑,隨後揮起手上捲成筒狀的值日表,邊說邊昂首挺胸地走回講臺:

“那看來在我死之前啊,這地球估計還得完蛋個好回起喔!”

聽到平日死要面子的班主任竟破天荒地調侃起自己,班裡又發出了一陣陣的笑聲。看著周圍這些同齡人紛紛露出笑容,像是在嘲笑末日傳言是如此愚蠢般地小聲討論了起來。真是的,還有完沒完了......(我心裡一直惦記著抽屜裡那吃剩一半的漢堡和可樂。)

在即將散會之前,老王還不忘用危言聳聽的語氣,告知我們假期的注意事項(其實更像是在宣讀一份免責宣告):

“不過停課期間,還是儘可能地待家裡哈,要是放假期間人在校外出了什麼事,學校這邊是不擔責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說完他走出教室。

臨時的班會終於開完!我好餓啊......

啃起沒吃完的漢堡,剛準備和周旭說點事,轉頭看了一眼他已經睡著了。

沒有老師的自習課的確值得好好珍惜,我吃完也倒頭睡去。

我從桌上趴著醒來,黏糊糊的汗和黏糊糊的口水。

看了一眼教室掛鐘,現在離下午放學還有15分鐘,學習時間真是轉瞬即逝。轉過頭來看周旭的位置——“人沒了”!?

我在心裡估摸兩下,他應該是去辦公室拿值日表了吧。仰頭又看了一眼掛鐘,覺得現在時間剛剛好。

我不慌不忙地裝作要上廁所的樣子離開座位,走出教室,再往樓梯間走去(這是辦公室到課室的必經之路)。一路上能感覺到同學們的自習熱情高漲似火,彷彿要將整棟教學樓都掛上點燃。

我原本也打算掘地三尺,挖出建築地基上粗壯長條的鋼筋,像魔法師騎著掃帚那樣坐上去,跟著他們一起高舉自由旗幟吶喊,一邊飛出校門。

但我這周被安排有清潔任務,在班會的時候還聽到紀律委員說我的操行分已經負分,我怕這事會把我(監護人)小姨媽找來,所以不能再翹了。

於是我決定將計就計,不如好好地利用這次搞清潔的機會,讓我跟張琪待在一塊(透過同心協力地搞清潔,來培養感情?)。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必須找到我們班的勞動委員,周旭。

幾分鐘後。坐在樓梯間的臺階上,聽到專屬於他厚重的腳步聲,我就知道是他來了。

見周旭從下面的樓梯走上來,低著頭,正翻弄著幾張白色表格。他或許是餘光看到地上的斜影,隨即抬頭一望,看見我正對著他呵呵地傻笑。

周旭先是停了一會,貌似感到詫異,等走兩步後看見我手上甩動的幾條脆脆鯊,便露出輕蔑的眼神,問:“幹嘛?”

我立馬站了起來,一把手搭在了周旭的肩上,無處不洋溢著熱情,說:“旭哥,我這周想去掃體育館!!”

周旭一手接過我的脆脆鯊,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啊這,終於想通了嗎,要跟老楊他們打球去啊?誒,某人不是說要當一匹孤狼的嘛。”

我一臉不屑:“我有說過這麼中二的話嗎?”

他低頭又翻開了新的值日表裡的第一頁內容,帶著刻意的口吻說:“嘖,可是體育館吶,我正打算叫張琪和郭俊文去掃來著。”

我聽後立馬有些著急:“啊?張琪怎麼能跟郭俊文一起掃呢?”說完感到倆人湊得太近的炎熱,我鬆開搭在他肩上的手,退後半步。

周旭疑惑地看著我說:“嗯?他倆都是同個組的,沒毛病啊......”話音剛落,他突然又豁然開朗地靠過來,一邊笑著說:“等等,臥槽!你居然算準了這周該輪到張琪掃體育館了...?”話沒說完,他就使勁地把我的頭給摁住,“臥槽臥槽!要是不看輪值表我可都記不住啊!”

“別摁了!”我抬高手來,防住周旭。

見他眉毛跳動,又說了一句:“我還差點真的以為你要破天荒地溜去和老楊他們一塊打球呢。”

這時候,我像個傻子似的站在原地傻笑,不願承認,同時也不願直視周旭,好像被他看破了一樣。“牛啊,不過舔狗可沒有未來我跟你說。”他仍還在一旁補刀。

被他這樣連續嘲諷,我覺得有些丟人,立馬裝作兇狠——“廢話真多,滾滾滾!”說完,又斜看向別處,用手搓了搓鼻子,吸一口氣,問他:“通知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