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聽了,這才小心的簡略告訴他們:

“這幾天為了趕工程進度,中午太熱時也沒停歇,今天中午幹活時,有一名工人疲乏作業,不小心從建築架子上跌落下來,恰好被李老闆看見,他在就下面張開手臂接著,被砸傷了。”

李民源聽了驚訝的睜圓眼睛,一句話沒說。覃紅星一臉詫異。李維平卻好奇的問:

“那接住的那工人怎麼樣了?”

“也受了傷,不過是輕傷。幸虧李老闆,幸虧他呀!不然那人命就沒了。”工人感激連連的說。

走進病房,看見兒子躺在床上,氣息懨懨的,覃紅星眼淚頓時落下來。

醫生進來,說:

“你們是病人家屬吧?”

“是!”覃紅星應聲道。

“你們出來一下!讓病人安靜休息!”

他們出了病房,覃紅星不放心的追著醫生問:

“大夫,我兒子不要緊了吧?”

“啊,我叫你們出來,就是想告訴你們:病人身體會康復得很好!你們不用太擔心!”

“太好了!謝謝大夫!”覃紅星連忙致謝。

“唉,謝天謝地!”李民源也趕緊說。

他們都欣慰的放下了心。

“不過病人康復後,無法生育了!你們要有這個心理準備,注意適當安慰病人的情緒!”

醫生說完走了。他們頓時愣住了,都轉頭望向病房。過了許久,他們默默的走進病房。李民源還沒看清兒子的樣子,就頭暈得站立不穩了。李維平連忙扶住父親,讓他坐在病床邊。李維軍見狀,忙叫醫生來給父親急診。李維軍一開口,立刻有一群人張羅去了。

李民源被人扶出去,他口中慢慢騰騰的無力說道:

“我沒事,不用看,不用看……快叫醫生再給老三看看,一定要治好他……”

李維軍一句話也不搭,只讓父親去看病,吩咐跟在父親身後的妹妹:

“我這裡有人帶父親去看醫生,你去照看著點兒媽吧!”

“哦……”

覃紅星看見大兒子著人扶著老頭子出去,轉回身嘆了口氣,進了病房,拉著三兒子的手,哽咽道:

“你怎麼就這麼空手接人……”

躺在病床上的李維群看見母親眼淚簌簌而下,就勉強擠出聲音微弱道:

“媽,我沒事兒了,我不接他,一旦出了人命,大哥、我、這個家的努力可能就前功盡棄了……”

聽到這話,覃紅星頓時愣住了,心裡一片茫茫空白。過了一會兒,她淚止不住的落下,而且話不成句,情緒幾乎失控的樣子。

李維平轉身回來,見母親舉止過激,不知是何緣故,過來挨著母親蹲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媽,三哥脫離危險了,你別傷心了!別傷心了!”

覃紅星站起來,努力抑制要爆落的情緒。李維平緊跟著母親,一起走出病房,來到走廊裡。她無法再抑制滿懷的悲傷,靠著牆,戰戰噎噎的對女兒道:

“是……我們……讓……你們……吃不飽,穿……不暖,太窮……太窮了,才會這樣……他才會這樣做……”

雖然李維群沒有生命危險了,父母感慨萬千,卻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兒子,才是看明白的那個人。

李維群躺在病床上,後背感覺如貼在剛硬的鐵皮上,尤其尾椎部位,感覺被硬硬生生咯著,似烙得熟透了,即使側側身,也不會感覺立刻舒服一點。即使如鐵皮烙著,但是他也不敢多動,動的結果是傷口更疼,所以只好強忍平躺著。他期盼著多睡一會兒,但是更多的時候卻清醒著,只好兩眼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潔白而空洞,時而覺得高遠無限,時而覺得低矮可及……,耳中偶爾有腳步聲走近又走遠。漸漸的僅憑聆聽腳步聲,他就知道大概誰來了,誰走了。更多的時候是令他焦躁的疼痛帶給他明白的提醒,提醒他醒悟: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錢?權?名?其實這些都不會是你的。你所能擁有的只有時間和健康。功名利祿不過是健康的身體在所能擁有的時間裡得到的身外之物。享受這些身外之物的,是自己之外的人,更多的是後人……他這樣想著,突然覺得很苦。也許更苦的是父母吧!他們期盼太多了,放不下的太多了……放不下,就累,就急,就焦慮……而他們期望的無不是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