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悠閒自在了,先到了李家莊子,見李家妯娌們還剩下兩個人,就太息道:

“我對不住她們,你們……”

“表哥,這也不是你的錯。”

“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我都慚愧自己還不如鄭儀威!”

“鄭儀威?我們要感謝他,不是他,老太太的後事都沒法辦了!”梅爵哽咽道。

“他是個血性人。來給老太太辦理完後事回去就跟有些人抵死對抗,後來就……走了,走了,大家都走了,瑞卿,銘卿,老太太……”

“啊……”韓章姁驚訝的叫了一聲。

“他是個好人!知恩圖報的好人……”梅爵道。

段玫又跟妯娌二人訴說了李民源的情況,叮囑她們不用擔心孩子,又詢問了任少原來去的事情。

梅爵聽表哥詢問任少原,搖搖頭,嘆惜道:

“我讓她幫忙送民源過去你那裡,還以為她會讓你給她找個安生落腳點。”

“我是給她安排好了,但是她把民源送到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我讓人去招待所問過,說天還沒亮她就帶著小孩子走了!”

“她還帶著個處處需要被照看的小孩子,不知去了哪裡了!時下這樣艱難。”

段玫嗟嘆不已,囑咐表妹妯娌們多保重,然後就毫無表情的離開了。

梅爵目送表哥形隻影單的離開,心裡說不出酸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想起了任凌峰,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這樣形單影亦單;轉而又著急任少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落腳?日子還過得去嗎?希望表哥能找到她,但是如果她不改變等待凌峰的主意,找到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離開李家莊子,段玫來到任凌峰的故地甘泉村,向村民的打聽任家的情況,但是,讓他非常失望,任家已經沒有一口人生活在這座村子裡了。任家無人居住的院落的土坯牆早已坍塌,青瓦房子上豎著生機勃勃的青草,翹望著歲月的變遷。

任少原把李民源送到了部隊,把他交給段司令照看,又把梅爵囑咐她的帶到的話轉達給他,在部隊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色未亮就帶著堂妹悄悄走了。她覺得自己沒有留下的理由,李民源被照看,是因為他們是親戚,是父輩的故交,自己呢?只是個童養媳,還是任家的童養媳,那個烙印刻在身份中,註定是一個走到哪裡都多餘的累贅。雖然段司令誠懇的請她留下來,讓她在部隊下屬部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是,她自己覺得段家少爺對她的好太沉重太遙遠,她不敢領受。她面對段玫,說不出的難過,因為看到他,就會想起任凌峰,那個一去不回頭的人;她看到段玫器宇軒昂,就更為自己卑微的身份感到羞赧,覺得抬頭看段玫一眼都不配。不能在部隊留下,她們姑嫂二人再回甘泉村也沒什麼可指望的,只有四處討飯了……

段玫黯然離開甘泉村,回到自己的故地,雖然不是一派淒涼,但是父母早就不在了,段家當初就視他為十惡不赦的不肖子孫,彼此杳無音信。後來戰事結束,回家看望知道段家死的死,走的走。走的都和這個家國決絕了音訊,也和他決絕了音訊。現在更是難以見到昔日的祥和影子。段家門庭大院早就被分,一部分住進了當地窮苦百姓,還有一部分院落被當做當地政府機構的辦公場所了。

段玫站在昔日段宅的牆外,望著宅院外一望無際的荒草,想到李銘卿等兄弟,不由得感到無限的失望,對自己,對他人,對曾經與兄弟們志向昂揚一起不懈奮鬥目標,對一切……他們曾經認為熱血奮戰會拯救別人,然而想不到現在自己卻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