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前輩你想想,雖然是前輩您主動提出讓我帶你走的,可這畢竟是挖了退淵宗的一塊心頭肉,他們會不會記恨到我的頭上?或許已經在心中記恨了?”

風倚鸞這是故意要把話挑明,這話越是說明白了,反倒無事。

果然,滄長老趕緊說:“這是漱寒師祖與他的約定,我們不敢有所怨恨,更何況我欠他一個人情,姑娘請放心。”

風倚鸞向滄長老深施一禮,隨後又對塵三鬥說:“前輩還有,你說讓我帶你走我就帶你走,會不會顯得我有些傻?另外,萬一出了山你就一劍把我敲暈了,然後自己跑掉,又去到處殺人害人,那我的罪可就大了,縱使滄掌門不追究我的責任,天下人也會怨恨於我的,所以,我們得事先把話說清楚,要讓我帶您走,您就得聽我的,不能胡亂害人,我們之前就得有個約束,或者立個血誓血契之類。”

風倚鸞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並不十分清楚血契代表著什麼,只是聽過這樣一個詞,於是隨口一說。

她還以為是類似於兩國會盟時歃血為盟之類,說出來顯得很正式而已。

而楫立和滄長老以及掌門聽了這話,都在心中暗暗佩服,這小姑娘果然不俗啊,一開口就要與比她強大太多的老魔修訂立血契,這是怎樣的膽識啊!

冽蕊則在一旁觀看著,從頭到尾並不添言。

塵三鬥乾笑了兩聲說道:“鸞姑娘多慮了,我若能自己跑掉,也不至於在這退淵宗內憋屈無聊瞭如此之久。”

“哦,原來你自己並無行動能力,這便好辦了。”

“我也並非是隨意殺人之輩,從前所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從不傷及平民無辜。”塵三鬥在為自己做著辯解。

“前輩當年殺人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輪迴呢。前事不究,但只要前輩和我在一起,行事就必須得有約束。”

風倚鸞這話的意思,是想讓塵三鬥在這裡當面立個誓,或者說一句準話,保證以後不會做惡就好。

但是塵三鬥卻誤以為,風倚鸞這話的意思是必須得簽訂血契不可,所以他很為難地說:“至於血契,事關重大,不可以輕立,這樣吧,我退半步,認鸞姑娘做我的半個主人如何?”

塵三鬥這是身不由己。

他很想跟著風倚鸞走,不,實際上,他的確是想死纏爛打地跟著冽蕊一起走。

冽蕊是他的舊相識,時隔千年之久還能再次相遇,實屬難得,這是真真正正的千載難逢,這種比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更甚數倍的感受,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這千年間,他雖然飲盡孤獨滋味,但人生最怕的不是長久寂寞,而是失而復得,得而復失,最怕的是重燃了希望卻眼看又要失去,那才是最摧肝斷腸、最折磨人的。

所以,他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冽蕊被帶走,又留自己一個魔獨自長眠在這劍中,那樣的話,他會真真覺得生無可戀,還不如自我了斷的好。

所以他才會以這般迫切的心情與風倚鸞談條件,以至於把話中的意思都沒有聽清,就一口提出,願意認風倚鸞做他的半個主人。

以塵三鬥現在的心情,他只覺得,除了簽訂血契這一條以外,其它什麼都可以答應,讓他殺了所有世人也行,讓他從此改做吃素的老好人也行,總之什麼都好說的。

這正是一位千年孤寡老魔的寂寞和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