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笛音嫋嫋識六樂 戰馬咴咴諳射術(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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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樺微微吃了一驚,旋即心中湧上一股暖流。小蝶溫柔、善良的性格中夾雜著一絲柔弱和淡淡的憂傷。起初,薛樺覺得小蝶可能涉世未深,對自己深有戒心。後來這種感覺漸漸消失了。兩個人有著同樣悲慘的身世,又同樣被山崩困於地下密室之中。同樣的遭遇拉近了兩人的心,雖然從未謀面,但卻像相識已久的朋友一般。
“小蝶!”
“嗯?”
“你不好奇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嘿嘿,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樣,是一個善良的人。”
“嗯。”
“你的武學天賦極高,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武學天才,可以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掌握這麼艱難的劍招。你待人真誠,又常常為別人考慮,只是有時候有一點點嘴貧。”
“嗯。”
“所以啊,如果我們逃出生天,我還真的有點好奇你的模樣呢!”
薛樺聽著小蝶的話,頓時知道了拉近兩人內心的,其實是兩個人心中都有著共同的價值,那便是與人為善。雖然各自有各自的追求,各自有各自的目標,他們或者身背血海深仇,需要學習上乘的武功,或者銳意進取,希望得到更高的名望。但是,在他們心底,善良永遠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是永遠不可觸碰的底線。正是這種相同的想法,讓兩個人在心底對彼此產生最深的認同。
薛樺將頭枕在牆壁上,嘴裡仙草美味的湯汁順著牙齒流到舌頭上,這幾日被折磨的內心,有了些許的寬慰。也許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吧。薛樺覺得累了,閉上了雙眼,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被困於密室的第三天,薛樺早早爬了起來,拾起地上的木棍,照著右側牆壁的劍招練習起來。右側的牆壁上雕刻著五個持劍揮舞的小人。小人似乎將劍作弓,或三箭齊發,向天仰射鵰,或力道方正,滿弦如風帆,風姿颯爽,形態各異。薛樺少時曾於師兄們的馬背之上簡單學習過一些弓箭之術,因此練習起來不似昨日那般艱難。
薛樺練習起來,不禁懷念起幼時五個師兄教他射箭的情景,雖然很快便掌握了右側石壁上的劍招,但心中仍是不快。薛樺將木棍扔在地上,靠在牆壁上。
“小蝶!”薛樺輕聲叫道。石壁那邊一陣沉默,薛樺不禁奇怪道,難道小蝶還未睡醒嗎?
“小蝶?”薛樺再次輕聲地叫道。
也許小蝶真的沒醒,但薛樺總覺得怪怪的,小蝶好像在刻意躲避自己,難道是因為昨天兩人聊得太過熟絡,小蝶想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嗎?不知道為什麼,薛樺的心中一陣酸楚。
薛樺又憂心著喜喜和樹婆婆的安危,師父交給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自己卻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當中,也無暇多顧及小蝶的感受。
他撿起地上的木棍,對著牆壁又揮舞起來。他苦悶鬱結於心,形疲累滯於外。左肩的傷勢尚未恢復,練習劍招時用力過度,左臂猛地一揮,左肩傷口處的肌肉似乎再次撕裂。
薛樺疼痛難忍,躺在地上咬緊牙關,不住地翻滾。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流下,卻仍舊緊緊咬住嘴唇,不發出聲音。但是傷口處實在太過疼痛,雖然薛樺意志堅強,但仍然忍不住輕聲呻吟起來。
薛樺扯下衣服的一角,包在左臂上,支撐著靠在石壁上。他強忍了一會兒,瞥見地上的仙草又長出新的葉子,想起今天小蝶還沒有吃東西。薛樺咬緊牙關,爬到仙草面前,摘下仙草分為兩半,又爬回到牆邊。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小蝶!”
“小蝶?”
“怎麼了嘛?”小蝶的聲音傳過來,似乎有一絲不耐煩。
“給!”薛樺將一半的仙草送了過去。他以為小蝶會馬上把蝴蝶塞過來,但是等了一會兒,小蝶才將蝴蝶送過小洞。
薛樺吃著手中的一半仙草,本想張口問些什麼,但一想小蝶今天也許不開心,有著那樣悽慘身世的女孩,又怎能開心起來呢?如果自己多嘴,可能惹得她更不開心。
而且薛樺總覺得小蝶對自己,並不像自己對她那樣傾心,也許自己不夠優秀,不能贏得她的青睞。所以雖然小蝶對他溫柔體貼,但終究只是對他同困於密室的同情和關懷,是她的善良使然。也許她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薛樺心中充滿了酸楚,自己原本是中原武林第一大莊的公子,受到姐姐和師兄們的疼愛。將來繼承山莊,成為像父親那樣被人敬仰的大俠。但是轉眼,一切都消散如煙。如果不是如善師父救了他的性命,十二年前,他早就成了慕容一劍的劍下之鬼了。
喜喜雖然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但天真爛漫,未經汙濁塵世的汙染,是真心實意地幫助自己,對自己好。而至於樹婆婆前輩,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於自己危難之時,仗義相救,甚至不惜得罪巨樹村全村。但她的這份恩情,也值得自己傾盡一生來報答。她們兩人目前生死不明,自己卻於這山洞中慼慼於內心私情,確是太過小氣了。
想到這裡,薛樺握緊右拳,下定決心練好石壁上燒錄的神功,早日衝出這密室,救出喜喜和樹婆婆。
第四天薛樺醒來的時候,仍然覺得昨天拉傷的右肩還在隱隱作痛,但是他的內心無比堅定,他拾起地上木棍,對著後面牆壁上的壁畫練習起來。牆壁上雕刻了五個舞劍的小人。小人似乎以劍為馬,縱馬馳騁,御劍遨遊於天際一般。
以前傲雪五英常常將薛樺抱在馬背上玩耍,所以薛樺於御馬之術也並不陌生,幾個時辰之內就完全掌握了後面石壁上的全部劍招。只是接連幾日拼命地練習,加上內心焦急,原本未愈的傷口更加疼了。薛樺靠在石壁上,不住地呻吟。
過了好久,也許是已經適應了傷痛,他不覺得那麼痛了。他摘下新長出的仙草,分了一半,從小洞塞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小洞那邊塞了一隻蝴蝶過來。薛樺的傷口還在疼痛,今天,他和小蝶一句話也沒說,小蝶也沒有主動跟他說話。也許,她還在不開心吧。她是否開心,她是否關心自己,青睞自己,或者是否對自己有一點點好感,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想練好武功,早日衝破石壁,去解救自己的朋友。
所以,即使他很想問小蝶為什麼突然對他冷漠,突然不開心,但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回去。他想,就這樣保持沉默,將來如果有機會,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如果沒機會,就這樣,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比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這一點微微受傷的自尊心,又算得了什麼呢?自己已經失去了太多,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美好的事物,屬不屬於他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更加努力,去保護那些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