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英雄救美相對無言 凋敝村莊偏遇倉卒(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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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貓貓的心情也莫名地變得很低落。她抬起頭,看見一個紅點在山上緩慢地移動著,她想那必然是騎著紅馬的少年和小乞丐。她加快步伐,和薛樺向雪山上飛奔而去。
兩個人上了雪山,道路越來越崎嶇陡峭,凍結的冰面險些讓他們滑倒。谷貓貓抬起頭,看見盛伊蓮在不遠處艱難地走著。谷貓貓放慢腳步,偷偷在後面跟著盛伊蓮。只見盛伊蓮左轉右轉,進入了山腰當中的一個村莊。谷貓貓拉著薛樺跟在後面也進了村。
在村莊的門口,她們看見一位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奶奶,正神情悲傷地望著遠方。谷貓貓和薛樺從她身邊走過,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她們,仍然像雕塑一樣向遠方眺望著。谷貓貓拉著薛樺繼續向村子裡走去,在路邊,有幾個身著和剛才在八駿樓中炎刀門巡街一樣衣服的衛兵,正拉著一輛滿載玉器的車,在幾戶村民家門口吆喝。他們的腰間都別有明晃晃的鋼刀。
一家農戶的門吱呀吱呀地開啟了,一個村民雙手捧著一個雕刻好的玉龍緩緩走了出來。他顫顫巍巍地將玉龍小心翼翼地放在車裡。突然,他抬起蒼白的臉,看見了谷貓貓和薛樺。他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悲傷,驚疑和恐懼。谷貓貓低下頭,默默拉著薛樺快步向盛伊蓮追去。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七八個村民,他們有的默默地坐在屋前,形容枯槁,面容悲慼,有的雙手捧著玉器在小路上行走,眼神遊離,如野鬼孤魂。他們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充滿悲傷,那悲傷令人心碎,令人心疼。整個村莊破敗不堪,要麼是長久無人居住,凋敝殘垣的茅屋,要麼是用爛土堆砌的,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土房。整個村莊就好像剛剛被洗劫過一樣。壓抑的氣氛和破敗的景象讓谷貓貓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她的心也漸漸慌亂了起來。忽然,她一抬頭,看見盛伊蓮在一間屋前停了下來。
谷貓貓停下了腳步。這時,盛伊蓮回過頭來,見來的人是谷貓貓和薛樺,只是向她們點頭示意。谷貓貓站在原地,向盛伊蓮也點了點頭。盛伊蓮繼續回過頭去,神情緊張地望著屋子。谷貓貓的聽覺天生的敏銳異常,她豎起一對貓耳,聽見屋內傳來微弱的對話聲。
一個溫暖的青年男聲說道:“娘,你看,這是什麼?”
另一個蒼老的女聲回答到:“啊,是它,就是它,這是你父親花費了整整七天七夜,辛辛苦苦雕琢的玉佩,這是他最寶貝的東西。可惜上次馬匪來村裡洗劫的時候,將它搶去了。我的兒啊,你是怎麼把它找回來的?”
青年激動地說道:“娘,是錚錚,他又聰明又勇敢,從可惡的馬匪手中奪來的。那可惡的馬匪已經被我當場打死了。也算為錚錚的孃親報仇了。”
突然,一個清脆的男孩聲音嗚咽到:“大娘,你可要快點好起來啊,錚錚現在沒有爹,又瘋了娘,大哥又常年不在,以前多虧了有您照顧我。我現在長大了,我可以照顧您了。”
女人咳嗽了兩聲,嘆了一口氣,說道:“傻孩子,大娘老了,不中用了,我的時間也快到了。如今我再看到這塊玉佩,就像看到了超華本人,就像又回到了二十多歲的年華,我點燃一根蠟燭,坐在他的身邊,看他徹夜為了一塊美玉而精心雕琢,看他為玉欣喜,為玉痴狂。現在這塊玉又回到了你手裡,等你父親回來的時候,他一定很開心。我的心願已了了,可以安心地去了。”
青年擔心地說道“娘,你快別激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看到爹回來的。”
忽然,屋子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谷貓貓微微皺眉,心想,不知屋中的大娘生的什麼疾病,自己平日裡跟隨父親走南闖北,也多多少少會些醫術,興許可以為大娘醫治。她看見盛伊蓮在門前不斷踱步著,似乎在猶豫著進不進去。她快步走向前,拉起盛伊蓮的手,想要衝進屋內。
突然屋子裡傳來了男童撕心裂肺的悲嚎聲,盛伊蓮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她趕緊衝到門前,一把推開門衝了進去。谷貓貓回過頭來,看著薛樺。此時薛樺剛剛醒酒,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他聽見屋子裡傳來悲哀的嘶嚎,抬起頭,看見谷貓貓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谷貓貓問道:“怎麼,你不進去麼?”薛樺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悲傷的神色,低下頭轉過身去。谷貓貓看著薛樺單薄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親人離去時的情形,想必此刻內心必定痛苦不堪,一絲憐惜之情便油然而生。谷貓貓轉身,也衝進了屋子。
谷貓貓進了屋子,只見在一張破爛的床上,躺著一個衣著破爛,形容枯槁的老奶奶。她面板慘白而冰冷,顯然已經死去。谷貓貓看見她手中握著一個玉佩,而她的臉上帶著欣慰的微笑。小乞丐趴在老奶奶的身上,痛苦地哀號著。而老奶奶的兒子,剛才在無極鎮英雄救美的少年,此刻跪在床前,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谷貓貓驚訝地看向少年,只見他雙目緊閉,拼命地忍耐著,但淚水還是滾滾流淌下來。淚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少年倔強地擦乾眼淚,但眼淚旋即又汩汩地流出,他死命地忍耐,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盛伊蓮站在少年的旁邊,她冰雪般清麗的臉龐上也爬上了兩行淚痕。谷貓貓嘆了一口氣,她已經猜到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可是面對一切,她無能為力,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悲傷的情緒在屋子裡肆意地生長,蔓延,直至崩潰。
谷貓貓、盛伊蓮、少年和小乞丐四人都默默無言,在屋子的後院挖了一座墳,將老奶奶安葬。彼時天已接近傍晚,少年料理好母親的後事,收拾了母親的遺物,將所有的東西打了一個大大的包裹。少年背起包裹,拉上小乞丐,神情決絕地邁出屋門。他們剛走了幾步,突然,盛伊蓮衝出了屋門。她向少年大聲叫道:“一鷹,我們三年都沒說過話了,我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黃昏中,夕陽的餘暉如血,灑在冰冷如鐵的雪山上,天空中漫卷的火燒雲,像懸崖峭壁上綻放的絕望的花朵,越鮮豔便越殘忍。少年回過頭,他面容冷峻,用悲傷的目光看著盛伊蓮。兩個人久久地僵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幅令人心碎的畫。
小乞丐拉了拉少年的手,說道:“大哥,要不和盛姐姐說說話吧!”少年低下頭,摸了摸小乞丐的臉。這時,盛伊蓮一步一步地向少年走來。在夕陽餘暉的映襯下,盛伊蓮冰雪般潔白的臉頰,隱隱透出一絲絕望的血色。她眼中的悲傷像即將決堤的洪水,激烈的情感在她心中壓抑著,激盪著。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脯隨著呼吸劇烈地起伏著。
她走到少年面前,突然拉起少年的手,發足疾奔起來。少年回過頭來看了看小乞丐,只見小乞丐向他露出燦爛的微笑。少年便放心地跟著盛伊蓮的腳步,向雪山的深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