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樓站起身來,向湖邊走去。一輪滿月掛在空中,一輪滿月蕩在湖中,桃花瓣繽紛地落下,螢火蟲星星點點地飛著。秦玉樓捲起袍袖,掬一捧澄澈的湖水,洗了洗臉。接著轉過身,向薛瑩走來。

薛瑩向秦玉樓看去,宛如看見一個神仙似的哥哥站在月下。秦玉樓身形俊逸,舉止瀟灑,瞳似漆夜,面如春風,長眉俊秀猶如墨點,朱唇微啟似有櫻墜。玉潤不遜衛玠,姿儀勝似潘安。

薛瑩看得痴了,不自覺地站起身來。秦玉樓走過來,與薛瑩執手相望,默默說道:“瑩兒平素待我極好,今日更捨身相救,從此秦玉樓一條賤命全付於瑩兒,瑩兒去哪,玉樓便去哪。”一行晶瑩的淚珠從薛瑩的眼中流下,她雙頰泛紅,將頭微微地靠在秦玉樓懷裡。

“自從那可惡的爹答應將我許配給白虹山莊的老五,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和你遠走高飛。如果,如果我娘還在就好了,她一定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瑩兒,你的母親還沒有訊息嗎?”

“沒有,在我八歲那年有三個惡人突然來到山莊,說要我娘交出什麼雪魔令。我娘不給,他們便和我爹我娘大打出手,結果我娘被那三個惡人打下山崖。我爹後來多方搜尋,也沒有找到孃的屍體。現在也不知我娘是生是死。如果將來有幸再見到我娘,我多想告訴她,這些年我活得多不開心。”薛瑩鼻子一酸,倒在秦玉樓的懷裡放聲痛哭。

秦玉樓一邊安慰薛瑩,一邊拉著薛瑩在樹下坐了下來。

“瑩兒,你不要難過,你我這就離開這傷心之地,遠走高飛,誰也管不著我們。”

薛瑩抬起頭望著秦玉樓,滿臉幸福地枕在了他的懷裡。

“你我相識兩年,只因為你父親的嚴厲古板,你從未將你我之事說與你父親。所以他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答應白虹山莊的婚約,將你許配給白虹山莊的五莊主,‘鬼城’汪伍。其實,他心裡也是想著為你謀一個好歸宿。”

“呸!什麼為了我好,還不是他自己木訥迂腐,完全不懂女兒的心事。白虹山莊是江湖上近幾年崛起的後起之秀,聽說本家出自西域大燕帝國,武功路數很是奇怪。這兩年做了幾件大事,江湖名聲越來越大。他薛正為了與武林其他門派交好,為了自己山莊的基業,就不管不顧我這個親女兒的感受,犧牲我的幸福,他薛正還是個人嗎?

“自從我娘失蹤之後,他對我愈加嚴苛,練功稍有偷懶便對我又打又罵。我薛瑩沒有這個父親。”薛瑩氣得咬牙切齒,臉頰憋得通紅。她一下子將梅花劍拔出,狠狠地插在地上,說道:

“傲雪山莊自從太祖建國之時便建立。我薛家的祖先跟著太祖攻北漢,滅後蜀,立下赫赫戰功。薛家各位莊主武功卓絕。一百多年前,雪魔和劍聖在崑崙隱居之前,又將神兵‘烏騅劍’贈與傲雪山莊,從此山莊又有了神兵護佑。加上歷任莊主宅心仁厚,行俠仗義,傲雪山莊的名號越來越響,於是便有了‘八大山莊之首’的美譽。”

秦玉樓帶著疑惑的表情問道:“可為何這幾年之間,傲雪山莊的風頭竟然被白虹山莊搶去了大半。難道這白虹山莊真有這麼厲害?”

“我也不清楚,他們的武功我也沒有見過,只是聽說他們學習了大燕帝國最厲害的武功,招式又奇又狠,七個堂主個個厲害無比,號稱白虹七星。大堂主江湖人稱‘微笑魅影’慕容一劍,一柄玄冰劍出神入化,未出招而寒氣先到,殺敵於千里之外。二堂主黑水禪師田雙虎,江湖人稱“風雲一舉”,又喚“憨泰山”。他力能扛鼎,一把鎏金禪杖霸道無比,是大燕帝國一等一的高手。三堂主是個陰狠角色,江湖喚作“相鼠有皮”程非禮,此人心狠手辣,貪財好色。四堂主喚作“無赦無常”張不偉,是個手段毒辣的老索命鬼。五堂主就是我那個爹將我許配的又呆又啞的“鬼城”汪伍,這人我見過幾次,人倒是長得白白淨淨,端端正正的。就是見了人一句話不說,比閨閣中的大姑娘還要怕人,可是有一次我分明看到他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兇狠,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六堂主就是剛剛明月樓上我們見過的“鐵扇書生”“千機變”“小李斯”葉無花,此人為虎作倀,深諳謀略。

這些人雖然我沒交過手,卻也聽說過他們的大名,只是這七堂主我從未聽聞,也未曾見過,不知道是個怎樣厲害的角色。薛瑩天生聰慧機敏,只要是江湖上聽到過的名號,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七堂主我倒是聽幾個朋友說起過,確是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美人。”

“哼,你這麼說一定著急著想看看人家到底如何美貌,不理你了!”薛瑩嘟嘴扭過臉不理秦玉樓。秦玉樓哄了半天,薛瑩才肯回過頭。

“玉樓,我和你相愛兩年,對你早已死心塌地,愛你的心,海不枯,石不爛。我背棄父親,背棄山莊,早已是這世上不能容的孤單一人了,如果你也負我,我還不如早死了的好。”說完薛瑩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瑩兒,你放心,我對天發誓,我的心裡永遠,永遠只有你一人。”秦玉樓將薛瑩緊緊地摟在懷裡。

薛瑩把頭埋在秦玉樓懷裡,抽泣了一會兒,便破涕為笑了。她抬起來一臉幸福地看著秦玉樓。

“玉樓,等找到了我娘,她一定很喜歡你。”她又說,“你說,我們將來生的孩子叫什麼呢?”

“瑩兒說了算。對了瑩兒,我們離開京城,去哪裡呢?”

“我娘是崑崙派的,我想如果她還在世上,必定回到了崑崙。聽說那裡終年漫天飛雪,萬樹梨花,景色絕美,天池美景更是一絕。不如我們先去崑崙吧。”

“就依瑩兒。”秦玉樓脫下自己的外衣套在薛瑩身上,薛瑩回過頭來看著秦玉樓,眼神裡滿是依賴和希冀。她拉著秦玉樓的手,說道:“崑崙遠在西北,我們先一路向西去,你看如何?”秦玉樓點了點頭。

薛瑩又說道:“此地不安全,玉樓,我們趕緊趕路吧。”

薛瑩施展輕功,拉著秦玉樓快速地向西奔去。一路上人煙稀少。薛瑩腳步如飛,兩人離汴京越來越遠。薛瑩見一路上始終沒人追來,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兩人奔了約有五里路,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路口甚是陰森恐怖,滿地爬蟲蛇蟻,四條路的方向都黑洞洞沒有光亮。

薛瑩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不敢多做停留,加快腳步,拉著秦玉樓向西路口飛快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