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卡那人希達依舊不緊不慢地講述著那些遙遠的傳說,之前那個拿下巴看人的卡那人卻有意無意地瞥了伊斯一眼。

他們既然一直關注著他,大概也知道他時不時地會馱著人飛來飛去。

而伊斯甚至都懶得回他一個眼神。

從前他可不會忍受這樣的侮辱,但現在他已經學會了淡然處之。跟這樣的蠢貨計較,只會拉低自己的水準。

奎恩那的結局倒是有點與眾不同。他沒有像許多傳說裡的神一樣化為世界的一部分,或高居於另一個世界之中,接受世人的信仰與崇拜,時不時地弄出點奇蹟來彰顯一下自己的力量與存在。

他放棄了自己的力量。

在活過了無數歲月之後,創造者感覺到了難以消解的疲憊與空虛。他把他的力量,把他的生命與靈魂,都散成了千億微塵,散到他每一個創造物之中。

然而這偉大的微塵並不是平均分配的。卡那人理所當地得到了更多被他們成為“神性”的微塵,而一個預言也從那時起一直流傳到今天——當歲月流轉,所有的微塵重新凝聚在一起,新的神明將會誕生在卡那人之中。

當那一天來臨時,因為主人的消散而陷入沉睡,最終化為白骨的“坐騎”,那頭被卡那人稱為“塔琺”的巨獸,也將重新生出血肉,追隨它新的主人。

“還有一種說法,”老卡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伊斯一眼,“塔琺也會像它的主人一樣,誕生為一個新的生命,然後回來尋找……並喚醒它的主人。”

伊斯終於忍不住笑了。

“而你們覺得那會是我?”他問。

希達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如果連我們自己都無法確定哪一種傳說是真的,哪一種傳說是假的,又怎麼能斷定你是因何而來呢?”他說。

這倒是一個還算客觀的回答。

“既然它還留下了白骨,”伊斯趁機提出要求,“讓我去看上一眼,或許能……發現些什麼也說不定呢。”

作為一條誠實的龍,他到底沒能厚著臉皮說出“想起什麼”之類令人誤解的話。

他以為卡那人對此會比他更加急切,但希達卻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開口:“恐怕現在並不是什麼合適的時機。”

伊斯忍不住挑眉——看個骨頭還需要挑選時間?難道那具白骨還有能跳起來咬人的暴躁期嗎?

“塔琺的遺骨是陵迦城的力量之源,而那座城市,現在處於……完全封閉的狀態。”老卡那人含糊地介紹,神情如言辭一般懇切:“但如果你願意在這裡待上幾天……幾天之後,陵迦城就可以進入了。”

“……所以我不能離開?”伊斯似笑非笑。

“當然不是。”希達立刻否認,“只不過,如果你想要了解塔琺,那麼,瞭解一下至今仍被它所保護著的我們,不也是一種方式嗎?”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但我並不喜歡一直待在這麼狹窄的地方。”伊斯說。

希達笑了起來。

“當然不會讓你們待在這裡。”他說,“請跟我來。”

他們遊進了另一條通道,彎彎曲曲,甚至比之前的還有狹窄,幾乎只能容一人通行

然而通道的盡頭,有一個設定在半個巨大的貝殼之上的傳送臺。

伊斯低頭看一眼傳送臺上複雜的紋路,又看一眼傳送臺邊的操縱檯,一時竟無法分辨,這地方依靠的到底是魔法還是科技。

他抱著娜娜與老卡那人一起站上傳送臺,當掃描的光圈從地面一圈圈升起,他竟微微地送了口氣——不是魔法。

可是……卡那人的科技水平已經發達到這種程度了嗎?以他所知,在整個星域裡,到現在為止,能夠傳送生物的技術,也只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

而當光圈散去,他發現……

他發現他依然停留在原地,耳邊是急促的、在水中都顯得十分刺耳的警報聲。

“……抱歉。”

操縱檯邊的卡那人看起來慌亂,尷尬,又震驚。

“你們……”他說,“超出了能傳送的質量極限。”

伊斯怔了怔,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