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掉?”泰瑞大吃一驚。

“吞噬他人的精神力確實可以增強自己的力量,但納登人的戒律,是絕不允許他們做這種事的。”機器人說:“我對人類的情緒確實不能算了解,但我覺得,他們的情緒好像被什麼東西影響了。”

“大概是因為被困在這裡?”泰瑞猜測。

這些納登人的身體跟他們一樣,都被困在了那個時間的碎片裡,只是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裡築起了一個堡壘,用以保護他們的靈魂不被外面的風暴所撕裂。

而外面的風暴……事實上就是那些沒能進入這裡的納登人破碎的靈魂,和在知道自己被欺騙和利用的瞬間,生出的絕望與狂怒。

從期盼已久的自由到連靈魂都可能不復存在之間的永恆地獄之間的巨大反差,本來就沒有多少人能夠接受。想到自己有可能變成外面那種……東西,情緒失控似乎也算正常。

“或許是。”瓦提埃有些遲疑地回答,“但我還是覺得……”

泰瑞飛快地戳了戳它。

他現在的“視野”非常廣闊——就像後腦勺上長了眼睛的那種廣闊。他也悄悄用一個小小的法陣籠罩了這個角落,讓他和瓦提埃能夠有些不太適合被納登人聽到的交流,從納登人的反應判斷,應該還算有效。

但當有人直接靠近他們的時候,有些話還算不說為妙。

他們沉默著,看著一個納登人停在他們面前。

直到對方開口,他們才能判斷出來——這就是瓦提埃所提到的那個,吞掉了自己的族人的納登人。

這裡所有的納登人都只有模糊的形體,他們自己或許有辦法彼此分辨,泰瑞和瓦提埃卻只能靠他們不同的聲音來確定。

“我想試試你的法術。”女納登人說。

泰瑞有些驚訝。他一開始就打著用自己的法術來吸引納登人,與他們合作的主意,可這些納登人或許是因為剛剛被人騙過,對他充滿防備,尤其是在他發現他們其實並無法看透他所想的一切,也並不打算毫無保留地對他們敞開自己的意識的時候,他們並不能相信他的誠意,甚至都沒有多問他幾句……他只能像瓦提埃所建議的那樣,時不時地給自己施個法,引起他們的關注和興趣。

這些納登人倒也的確經常從瓦提埃那裡打聽關於他的訊息,卻從沒人真敢讓他對他們施法。

“你有一種法術,”納登人問,“可以解除精神上的所有不良影響,是嗎?”

——並不能。

泰瑞差點下意識地說出實話,轉念一想,卻也還是說了實話。

“‘精神上的不良影響’,”他說,“有幾種不同的可能。被周邊的環境、突然發生的改變所引起的正常的情緒上的變化,我的確能用法術來加以安撫,但最終的效果還是要看你本身。而如果是因為魔法導致所導致的失常,一個解除魔法也能解決很多問題。你覺得……”

“是後者。”納登人幾乎是斬釘截鐵地立刻回答。

“……如果是後者,要是對方的力量高出我太多,我所能做到的也會很有限。”泰瑞誠實地補充。

他想過這種可能——如果伊斯的猜測都沒有錯,塔琺的力量絕對遠在他之上。

他甚至都不是很擅長精神類的法術。

納登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泰瑞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惱怒和懷疑,也很有點尷尬,但這種時候,謊言實在沒什麼意義。

“不管怎樣,”他小心翼翼又真心實意地說,“試一試總歸也沒有什麼壞處……這法術並沒有什麼負面效果。”

片刻之後,不得不孤注一擲的女納登人終於給了他充滿疲憊的回答:

“那就,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