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亞納,那個為了復仇而不顧一切地進行各種嘗試的納登人,或許,也不過是他的試驗品而已。

“你就不怕這熱鬧大到你無法收場嗎?”伊斯問他。。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漫不經心地衝他笑笑。

——他不在乎。

最糟又能怎樣呢?就算真的有另一顆恆星爆炸,就算今天這裡的人全部死光,反正他又不在這裡。

幾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全都死了的話,無非是另一場動亂,那或許正是他需要的。

但如果提亞納失敗,所有人有驚無險,他也沒有任何損失。

“不過,”少年說,“也許你們該認真地聽一聽她之前給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兒的警告——也許你們該儘快離開這個星球才對。”

“我以為你告訴我這麼多是因為篤定我們逃不掉。”伊斯挑眉。

“……你這麼說,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冒險故事話太多所以依舊註定失敗的大反派。”少年嘆著氣搖頭,“可我真的沒幹什麼啊,就算有誰在引導她,利用她,那也不是我。說出來你一定不會相信,連納登星,都是她們為了對付布瑞坦的艦隊,自己失手毀掉的。我或許沒有阻止某些我知道可能會發生的事,但我只是……好奇。”

好奇到,即使一次又一次剖開自己的身體,也想要找到答案。

“……我認識一個法師。”伊斯說,“你說不定能與他成為知己。”

“他很厲害嗎?”少年很有興趣地問他。

“曾經。”伊斯面無表情地回答,“後來他瘋了。他覺得自己是隻兔子,成天叼著胡蘿蔔跳來跳去。”

少年哈哈大笑。

伊斯其實覺得這傢伙跟伊卡伯德也很像……只不過那個牧師,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因為“好奇”而狂熱到如此肆無忌憚。

“啊,你聽,”少年豎起一根手指,“好戲開場了呢!雖然實在提前得太多。”

他不滿地搖頭:“這樣會影響戲劇性呢。”

遠遠的,花園裡歌舞昇平的熱鬧,忽然在一陣驚呼聲後,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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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沒到。但前來觀禮的人們,即使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已經差不多都到場。花園裡三面巨大的光幕,早已放起了新布瑞坦各個星球的風景,以及布瑞坦帝國曆任皇帝的影像——尤其是威名赫赫的那幾位。

其中一面光幕放的是現場,接受採訪的客人們個個滿口祝福,表達著各種美好的希望,看起來一片平和……直到三面光幕,都在短暫的閃動之後,顯出一張衰老的面孔。

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是誰。提亞納的名字,只流傳在極小數人之間,可誰都能一眼認出,那是個納登人。

她的長髮觸手般飛舞,像是能探出光幕,她布著銀灰裂紋的瞳仁極亮又極暗,冷冷地俯視著所有滿眼驚訝的人們。

有些不屬於新布瑞坦的採訪者下意識地開始對著光幕拍攝。最近星網上因為賞金獵人公會的異軍突起,納登星事件的熱度略略有所下降,但所有稍加關注過的人都能反應過來,一張納登人的臉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意味著什麼。

這可比加冕禮更吸引人。

只有少數人察覺到了可能危險,卻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這裡防守嚴密,再怎麼樣,一個納登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這就是你所說的‘意外’吧?”瓦薩爾稍稍湊近伯特倫,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算是吧。”伯特倫苦笑著回答,“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啊……希望,她不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驚喜。”

“我猜她能做到的有限。”瓦薩爾十分客觀地評價,“畢竟,她都沒有抓到最好的時機。”

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裡的客人顯然也都並不怎麼驚慌。

“如果要給人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他說,“至少等那位少年國王走向他的王座,或者宣讀他的誓言的時候再說嘛。”

伯特倫幾乎立刻就想起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的伊斯。

“大概是……趕時間?”他猜道。

光幕上,提亞納已經開口說話。她蒼老的聲音彷彿充斥於整個天地之間,烙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

“你們知道我為何而來……我來終結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