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還沒死就已經爛掉了似的,從內到外散發出的惡臭。

但這裡的植物卻很正常,並沒有變異出吸血食人或自己亂動之類的能力。

“痛痛痛痛痛!”泰絲齜牙咧嘴地叫著,差點把正朝她的傷口上噴藥的賞金獵人一腳踢開,“這真的是治傷的藥嗎?!”

牧師的治療法術在這裡無法使用,他們只能靠魏特帶著的“強效噴霧”治療外傷……而這噴霧噴在傷口上的感覺堪比酸液。

“解毒,消炎,快速癒合傷口!”魏特表示,“這可是公會特製的特效藥,外面想買都買不到!”

“……安菲特,”阿爾茜一邊改裝著武器一邊開口道,“唱支歌吧?”

精靈也已經十分疲憊,但唱歌對這個種族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治療。

他開口,低緩的歌聲並不會傳得太遠,只是縈繞在他們耳邊,如春日的陽光,夏夜的微雨,初秋的涼風,冬日的細雪,伴隨著漫天星光,一點點沁入身體與靈魂之中。

魏特聽得發呆。他聽不懂歌詞,卻又像是聽懂了……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歌。

他原本還想提醒他們最好還是安靜一點,不要引來更多的敵人,這會兒卻又覺得,即使是野獸,大概也會在這樣的歌聲裡變得格外心平氣和。

他在這短短的幾天裡經歷了太多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卻恐怕連向公會的其他的獵人炫耀的機會的都沒有。

即使這些人並不會真的抹去他的記憶,有些事,他們顯然也不會希望他告訴別人。

或者他可以在死之前寫在自己的回憶錄裡?反正那時他都快死了……

他七想八想著,然後聽見了另一種歌聲。

娜娜也忍不住唱了起來,唱得連蹦帶跳,那瞎編的歌詞和活潑的節奏,與精靈的歌聲混在一起,像平靜的溪水裡一條時不時往上蹦的魚,明明完全不搭,卻又意外地和諧。

抱著威利閉目養神的伊斯忽地睜開了眼睛。

精靈的歌聲稍稍低了一點,又立刻恢復了正常。

岩石邊緣的灌木叢裡,窸窸窣窣的聲音極其微弱,像有一隻小老鼠小心地鑽過,動一動,停一停。

小老鼠覺得自己已經十分謹慎。雖然忍不住被歌聲所吸引,它也本能地知道,這些人是危險的……它不能靠得太近。

當一片黑影閃過,它下意識地驚跳起來,卻像是正好撞進了一隻冰冷的手裡。

伊斯提著一個小布瑞坦人的脖子,把他……或她,從灌木叢裡拎了出來,那動作跟拎一隻動物沒什麼兩樣。

小布瑞坦人像是嚇呆了,垂著四肢動也不動。

阿爾茜趕緊過來想要接過小孩兒——這麼小的孩子,頸骨可是相當脆弱的!

“別這樣,”她說,“他還這麼……”

她話沒說完,那小布瑞坦人似乎終於反應過來,開始拼命掙扎,甚至尖聲咒罵。

阿爾茜眉頭微皺。小孩兒的布瑞坦語口音很重,夾著不少俚語,但多少還是能聽懂一些……可這麼小的孩子,怎麼罵人罵得這麼難聽?

彷彿終於想起自己獨特的能力,他的身形在一瞬間幾乎消失不見,卻又在伊斯手心裡泛起火光時尖叫一聲恢復了實體。

然後他終於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伊斯手指動了動,額頭爆出青筋,差點就一把捏了下去。

在真的忍不住動手之前,他飛快把小孩兒扔給了阿爾茜,大步走開。

.

阿爾茜花了好一會兒才把哭得聲嘶力竭的小孩兒安撫下來。小傢伙抽抽噎噎地一邊抹眼淚一邊大口地咬著威利所剩不多的小零食,嚼都不嚼就抻著脖子使勁兒往下嚥,同時一眼又一眼地往小龍身上瞟。

他似乎已經放棄了逃走。但無論阿爾茜問他什麼,他都不肯回答,像是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也許我們可以在附近找找?”魏特摸著下巴建議,“這麼小的小孩兒不可能跑太遠,他家應該就在附近。”

小布瑞坦人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小,渾身都髒兮兮的,也不知在山裡鑽了多久。

已經失去了自信的賞金獵人突然又不怎麼確定了。如果這個小傢伙也有那種在另一個空間裡跳來跳去的能力……天知道他家離這裡有多遠。

“我覺得他像是迷路了。”阿爾茜說,甚至柔聲問那小孩兒,“你是不是迷路了呀?”

小孩兒依然不理她,卻突然伸手抓向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