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伊斯:“我們有你。”

棘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像龍一樣,金色的眼睛,黑色的豎瞳。但默影的眼睛看起來沒有半點冷漠和危險感覺,只是透著陽光般的明烈。

過於單純的明烈。

“我可以是你們暫時的倚仗,”伊斯開口,“但我很快就會離開——我並不是為拯救你們而來。”

默影點頭。

“當然。”她說,“我知道,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但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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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的門終於被撞開時,裡面已空無一人。

拄著柺杖的老棘人摸了摸還未完全融化的寒冰,眯起渾濁的雙眼。

“……把祭祀提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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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把祭祀提前!”

充滿憤怒的驚呼伴著咚咚的腳步聲,一起撞進隱藏在湖邊小屋下的地窖,也撞進樹上半醒不醒的伊斯耳中。

伊斯掀了掀了眼皮,已經生不出什麼氣來——這群蠢雞崽完全不懂“隱蔽”是個什麼意思嗎?沒有他在這裡的話,他們早就又全被抓回去了!

在他身邊,奧夏正趴在樹枝上睡得口水滴答。小沙地人剛在清澈的湖水裡洗乾淨了一身臭烘烘的毛,又在陽光下曬得蓬蓬鬆鬆,那些小軟毛隨風起伏,看起來像是在熱情地呼喚著“來摸呀!”……他就順手摸了幾把。

他覺得他們可以離開了。

他已經把那群小雞崽送到了他們的雞媽媽翅膀底下。而那群被他從軟禁中救出的“老師”,雖然客客氣氣地向他表示了感謝,卻顯然不像小雞崽們那麼天真地相信他這樣一個外來者。

甚至,連那些小雞崽們,也並不是都那麼相信他……包括默影。

他們旁敲側擊地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進入屏障,又到底有什麼目的,可伊斯最討厭“旁敲側擊”。

他就是不告訴他們。

他們甚至試圖絆住他,讓他無法離開……那就更不可能了。

等他拿到默影承諾的那些書就離開——他也許應該去催他們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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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安老師!”地窖裡,默影急切地望向另一箇中年棘人。

棘人的年輕人和中年人在外表上很難分辨,但那個棘人的氣質顯然沉穩很多。

“即使祭祀提前,”他頭也不抬地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他們也不會完全放棄必要的儀式感,也必須等到一些重要的人到場……我們至少還有五天的時間,如果實在來不及完成符文,或者它並沒有像我們所希望的那樣起作用,那就只能強行阻止。我們的人的確都不是戰士……但神樹的守衛,也都是各個學院裡選出去的,對著自己的老師和學院裡的學生,他們應該也會有所猶豫……”

而且,長老之中,也會有人暗中配合。

想到這裡,他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自己的學生。

“到底是誰那麼衝動?”他說,“你們的計劃根本不可能行得通,只會讓他們提高警惕,聖湖也被看守得比之前要嚴密得多……我們本來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更多的機會。”

“對不起。”默影羞愧地低頭。她雖然不是領頭的那一個,卻也沒能阻止同伴們,如果不是伊斯把他們救出來……在被當成祭品之前,他們還會被當成人質。

而他們真正的計劃……她沒有告訴那個的確有著像星星一樣明亮的藍眼睛的外來者的計劃,也更難成功了。

他們甚至還連累了老師們,讓他們的行動提早被發現。可如今箭在弦上,他們也不可能再後退。

“不用擔心,默影。”一邊另一個一直在翻書的老師抬頭向她微笑,“即使這一次我們無法成功,也會有更多人知道所謂‘祭祀’的真相,會有更多的人阻止它,改變它,說不定還會有比我們現在所能想到的更好的辦法。”

他們或許會死去,但他們也總有一天會成功。

“那麼,”默影有些遲疑地開口,“那位……星星,他應該,也能幫上忙的吧?”

她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完全不想摻和到他們的事裡。可是,哪怕他只是站在他們的身後,作為某種震懾,也能讓他們成功的可能變得更大一些。

兩位老師互視了一眼。

“他的確十分強大,”儒安說,“同時也十分危險。那樣的魔法……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果他的目的是想要控制神樹,我們完全沒辦法阻止他。雖然目前看起來是沒有什麼惡意……但如果想要得到他的幫助,只想著欺騙和利用他,是絕對不行的,可時間太短,我們也沒辦法因為一場夢,就對他付出太多的信任。甚至,在我們成功……或失敗之前,也不能讓他再驚動長老們——他不是想要那些古書嗎?那就……帶他去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