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西北這邊幹護衛這一行的,手底下都是有真功夫的,真要動起手來,馬賊們或許憑著人多勢眾能打贏,卻也一定會有損傷,要是能搶下足夠多的財物也就罷了,萬一財物沒搶到多少,自己人卻死傷慘重,這筆買賣就不划算了。說到底,馬賊其實也是一幫買賣人,只不過他們乾的是無本買賣,也叫賣命的買賣。

而且真要是回回都人財兩收,死的人多了,誰還敢跑這條商道,那馬賊們的財路不就斷了!所以,每次收取的過路費確然少了點,但是架不住細水長流啊,這條道上商隊也多,積少成多,收入也算可觀,這樣既安全,又有保障,馬賊們和行商、護衛們便也達成了一種默契。

但要是有行商想著,那乾脆我就不請護衛了,直接交給馬賊一筆過路費不就完事了嗎,還能省下請刀客的錢,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人家馬賊顧忌是刀客,可不是顧忌行商。沒有護衛的行商,在馬賊們看來,就是肥嫩可口的赤裸小綿羊,幹了這一票絕對是穩賺的。

雖說只要僱請一些實力不錯的刀客護衛,這一趟的風險就會降低很多,但畢竟還是會有一定的機率遇到幾夥錢和命都要的狠角色。撫遠城和朝仙城這一帶,就有兩夥馬賊出了名的狠辣,所過之處皆是血流成河。本來是有三夥的,前些年被黃裳滅了一夥,自那以後,剩下的兩夥馬賊行動更加小心,也更加狠辣,每一次出手必是殺光所有人,免得走漏風聲。

曾有人在一次酒後失言,說其實附近的幾夥規模比較大的馬賊都是撫遠城和朝仙城的折衝將軍的人,目的就是逼迫行商們出錢僱請軍隊護送,而不出錢的就等著被馬賊劫殺吧。第二天,這個人的屍首就出現在了護城河裡。

而剛剛甲八顯露出來的功夫,看在幾個行商的眼裡,頓時便在心中算計起來。這一路上,要是能有這麼一個大高手隨行,安全性可是大大提高啊。

眾人寒暄後落座,幾個行商紛紛熱情的與鄭朝熙套著近乎,鄭朝熙便裝出一副有錢人家公子的樣子,說是自家幾代經營藥材,家中長輩讓其出來磨鍊一番云云,然後還故意說一些外人聽起來似是而非,內行人一聽就知道是門外漢的言語,讓幾人心中立馬認定他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公子哥。

自認為探清了鄭朝熙的虛實,幾人對他更是熱情,不住的奉承起來,然後大力的邀請鄭朝熙與他們同行。

鄭朝熙這時確是有些為難的說到。

“跟幾位老哥一見如故,而且以後生意上還可以互相幫襯著,要是能一起同行自是極好,可是我這邊採購的藥材還要三日的功夫才能備齊,不知道這時間上與幾個老哥能不能趕在一起啊!”

“趕得及!趕得及!”

幾人忙紛紛說到。

最開始勸架那人是這一夥行商的臨時話事人,湊到鄭朝熙的耳邊,低聲說道。

“我們幾人本就是計劃著三日後,城門剛開的時候,趁著天還沒亮就出城的。公子你看,多巧的事,要不說緣分嘛!”

商隊出城的時間都是保密的,怕的就是被有心人知道後,將訊息賣給馬賊。

鄭朝熙聞言,也是故作神秘的一笑,還故意小心的朝四周看了幾眼,似乎生怕被人聽到。

雙方的目的均已達成,頓時皆大歡喜,紛紛舉杯慶賀,不過杯中都是茶水,出門走商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喝酒的,就怕酒後誤事。

茶足飯飽後,鄭朝熙安排甲八去樓下櫃檯定下了兩個房間,然後藉口要去檢視訂購的藥材準備的如何了,便與甲八走出了客棧。

出了客棧,二人先是假模假樣的沿街逛了一會,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著,鄭朝熙便低聲對甲八說道。

“你去讓兄弟們關城門之前進城,今晚埋伏在客棧四周,主要盯著剛剛的那幾個刀客。”

“那幾個人有問題?”

甲八有些疑惑的問道。

“混江湖的講究一個臉面,特別是撫遠城的刀客,圈子就這麼小,雖然被你那一手鎮住了,但是狠話都不撂一句就服軟了,你不覺得這很不正常嗎!”

甲八不是笨人,聽鄭朝熙一說便明白了,也不耽擱,趁著身邊人多的時候,混進了人群裡。

就剩自己一人,鄭朝熙正好趁著難得的空閒時間,好好的逛一下撫遠城。

撫遠城既是軍鎮,同時也是西北商道的貨品集散點之一。因為臨近縹緲仙山和虛無冰原,藥材、皮毛、礦石是這裡最主要的貨物,同時,又因為西北是妖族的幾大聚居地之一,這裡的妖族買賣也極為興盛。

所謂的妖族買賣,也就是戰俘的買賣。妖族因為各個部族之間時常發生戰鬥,每次戰鬥無論勝方還是敗方,都會俘獲數量不少的戰俘,除了一些仇恨極深的部族,會將俘獲的戰俘全部處死以外,大多數的部族都會進行戰俘的交換,而多餘出來的,要麼當做奴隸壓榨,要麼就會販賣給人族。

妖族的戰俘,在人族是非常受歡迎的,不過僅限其中的某些種族。像熊族、虎族、豹族這一類有著強橫戰鬥力的妖族,一些貴族喜歡將他們買回去當做護衛。像蛇族、狼族之類的則是敬謝不敏,這兩個種族生性狡猾狠辣,而且難以馴化,經常發生這兩個種族弒主的事情。要說妖族中最受人族歡迎的種族,非妖狐一族和孔雀一族莫屬了。原因很簡單,這兩族盛產俊男美女,而且性情相對溫和。

一個適齡的妖狐,不論男女,售價絕不會低於萬金,孔雀族因為其天性驕傲高冷,更是被富人喜愛,價格比之狐妖一族還要高一些。

撫遠城內就有專門買賣妖族戰俘的場所,其實不止妖族,也常有人族的絕色少女或是俊美少男在這裡進行買賣。

鄭朝熙穿梭在人群中,隨意的閒逛,東瞧瞧,西看看,只覺得與印象中的泰寧城區別甚大,這裡比不得泰寧城的威嚴大氣,富貴堂皇,反而是充斥著一股粗糲的狂野氣息。

泰寧城的人,無論市井小民、豪紳富商亦或達官顯貴,都透著一股富貴閒淡、高人一等的氣質,就是擺明了告訴你,我是京城人,真正的天子腳下。

而撫遠城這裡,卻是人人都帶著兵器上街,走路之間也都在小心戒備著什麼,看人的眼神,要麼桀驁、要麼陰險,彷彿時刻都準備算計別人或者揮刀砍人。

在止戈城這些年,鄭朝熙的活動範圍不大,接觸的基本都是熟人,反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觸。當他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時,頓時覺得新鮮有趣。

逛了大半日,鄭朝熙算算時間甲八應該已經回到客棧,便打算回去與他匯合。

剛剛轉過身子,便聽得前方的人群中傳來一陣吵鬧叫嚷的聲音。只聽到一個脆生生的女子聲音叫到。

“姑奶奶就問你放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