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戌時。

呂塵遠和鄭朝熙在營帳外的空地上相對而立,鄭朝熙手持雙刀,真正的制式軍刀,呂塵遠則是拄著木棍,將身體斜靠在木棍上。

一時間,鄭朝熙竟是有點恍惚。眼前的這一幕,與九年前兩人初見面時,何其的相似。

一身白袍迎風而立,一樣的姿勢拄著同一根木棍,甚至老人的樣貌這些年來都沒有什麼變化。

呂塵遠笑道:“對敵之時出神可不是好習慣。”

話音剛落,身形便是一動,抬起一腳踢在木棍底端,木棍忽的一下,猶如昂首出擊的毒蛇,刺向鄭朝熙的胸口。

鄭朝熙馬上穩住心神,專心對敵。

只見他身形一矮,右手刀倒提,刀尖插進地面,用刀身去擋住刺來的木棍,左手刀橫掃向呂塵遠的雙腿。

卻見那木棍在右邊的刀身上輕輕一磕,便改變方向,直朝鄭朝熙的左手腕掃去,這一下若是掃中,手腕立時便得骨碎筋折。

鄭朝熙哪敢讓木棍掃中,立時收招,左手刀收回護在胸前,預防木棍攻擊,右手刀提起,朝著對面呂塵遠的胸口反手上撩。呂塵遠的木棍齊人高,此時手握木棍前端的七寸處,而鄭朝熙手中的直刀長三尺,加上手臂的長度,剛好與木棍的攻擊長度相仿,刀尖剛好可以劃中呂塵遠的胸口。

呂塵遠則是側過身子躲過這一刀,手中的木棍啪的一下打在了鄭朝熙的臉頰上。鄭朝熙被一棍打飛一丈多遠,才摔落在地上。

鄭朝熙晃了晃頭,發現僅是臉頰被擊中的地方有些紅腫,倒是沒有什麼大礙,這是呂塵遠手下留情了,不過他現在並不關心這個,只是疑惑地站起身說道。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用刀柄護在面門前面了,怎麼還會被擊中。”

“傻小子,頓刀術只能使刀的才能用嗎?用棍子就使不了頓刀術了?”

鄭朝熙頓時明白過來。

“對呀,之前老師就說過的,頓刀術只是一種技巧,既然是技巧,自然使刀可以用,使棍可以用。自己竟然把這一點忘了。”

想通這一點,鄭朝熙再次提起精神,揮舞雙刀,朝老人攻了過去。

亂刀流加頓刀術。

亂刀流是鄭朝熙自己取的名字,轉瞬之間劈斬出數十刀,也不就是亂刀嗎!

呼吸之間,鄭朝熙便朝呂塵遠揮出了十多刀,刀刀不離胸口,同時注意著老人手中的木棍,只要老人用木棍格擋招架,便馬上施展出頓刀術。

誰知呂塵遠卻像是猜到了他的打算一般,木棍拄地巍然不動,只是突地抬腳一個平踢,便一腳踢中鄭朝熙的小腹,將他踢飛了出去。

這一次老人明顯不再手下留情,這一腳竟是踢得鄭朝熙腹內翻江倒海般的一陣劇痛。

鄭朝熙掙扎著起身,單手以刀拄地嘔吐了起來,過了好一會痛疼稍減,這才站起身來,揮舞著雙刀再次朝老人攻去。

呂塵遠原地站著不動,知道鄭朝熙的雙刀揮至身前,這才抬起木棍,直刺鄭朝熙的胸口,竟是要以攻對攻,老人這一次手握木棍的尾端,攻擊的距離比鄭朝熙的雙刀長的多,對攻之下,明顯是木棍佔優,先一步攻擊到對手。

就在木棍即將刺到鄭朝熙胸口的時候,鄭朝熙右腳猛地一跺,身體竟是憑空消失,然後刀光在呂塵遠的身後綻放。

踏虛步加亂刀流。

踏虛步也是鄭朝熙為老人教給他的那種身法起的名字。

“看你怎麼躲!”

鄭朝熙心中暗道。

背對鄭朝熙的呂塵遠卻是面帶笑意,也不轉身,持棍的手腕往回一縮,那木棍便猛地剎住前刺的勢頭,猶如蛟龍歸穴,竟是朝後退去。

鄭朝熙雙刀正要斬下,便見到呂塵遠的右肩下一道黑影激射而出,重重的撞在胸口上。

甚至連起身都有點困難。他剛剛使用了踏虛步已經將體內的炁用盡,又受了呂塵遠那一棍的傷害,渾身虛弱無力的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今天先就這樣吧,明晚接著來。”

呂塵遠笑著抓起癱軟在地的鄭朝熙,像拎著一隻小雞似的拎回營帳,然後將他一把仍在塌上,便轉身離去了。

鄭朝熙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本想著起來渾身乾淨的衣服,可是手腳實在提不起半分力氣。

“看來以後踏虛步真的應該慎用啊,這後遺症太嚴重了。”

既然動不了,鄭朝熙也就不再糾結衣服的事了,心中開始回想剛剛與呂塵遠動手的每一個細節,總結這一戰的得失,許久,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