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營地一片寂靜,止戈城內卻是熱火喧天。二千多守軍被安排休息,保持體力準備明日即將開始的戰鬥。

城內的民眾這時卻是依舊在忙碌,止戈城太過偏僻,幾十年沒有發生過戰爭,守城可用的物資太過貧乏,只能夠因地制宜,儘量將手頭能夠用上的東西都用上。

被切割成人頭大小的石塊和冰塊早已在各個城頭上堆積如山,饒是如此,民眾們仍是在拼命的採集製作,因為他們知道,多準備一塊,守住城池的希望就多了一分。

“親家,你說咱們能守得住嗎?”

兩個正在用斧子劈砍石塊,年級五十多歲男子一邊奮力的劈砍,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守不守得住看老天的意思嘍!守得住大夥一起活,守不住大夥一起死。那群馬賊什麼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我已經跟家裡的婆娘和兒媳婦打過招呼了,房樑上的繩索都套好了。一旦馬賊要是衝進了城,就讓她們娘倆自己個上吊去,咋地也不能便宜那幫畜生了不是。”

“唉!你說昨個就知道馬賊要來了,要是昨個咱就從南門跑出去,沒準大夥還能活下來不是,為啥偏的在這死守著啊?”

“別他媽說窩囊話,這死冷寒天的,跑出去不被凍死也得讓狼叼了去,再說了,就算你個老不死的能跑出去,你家婆娘和孫子也能跑得掉。與其死在外頭,還不如跟那幫畜生死磕,就算死,老子也得死在家門口,至少死的不窩囊。”

“哎!我就是隨口一說,咋還急眼了呢。”

“別他媽嗶嗶了,趕緊幹活!”

止戈城內靠近北門的一處民居里,一群婦女正在連夜趕製軍糧。所謂的軍糧其實就是烙餅,這種烙餅容易儲存,攜帶方便。餓的時候卷一些肉乾或是醃菜,就等頂一頓飯。

屋子裡燃起了十多個碳爐,為了防止中了煙氣,窗戶和房門都開著小縫,即使這樣,屋子裡仍是暖烘烘的,熱的人根本穿不住太厚的衣裳。

反正屋子裡都是女人,還沒過門的大姑娘都穿著單衣,生過娃子的女人們甚至有些只穿著肚兜,嘴裡還時常冒出幾句葷段子,羞的大姑娘們小臉蛋紅撲撲的低頭抿著嘴笑。

“王嫂,你那肚兜子裡藏著啥玩意,硬邦邦的,莫不是你家老王不行事了,你自個偷著用的角先生!”

女子的話惹來一陣鬨笑聲,幾個上了年級的女子頓時來了興致,說啥就讓王嫂拿出來讓大夥瞅瞅。

那些還沒嫁人的大姑娘臉羞的更紅了,卻也是偷眼朝王嫂那裡瞄,想要看看總是聽家裡嫂子提起的角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一副模樣。

那王嫂也是生過兩個娃子的人,性子放得開,聽大夥都說要看,直接就把肚兜扯了下來,露出了白晃晃的一片柔膩。在仍舊纖細的腰間,一把帶鞘的匕首就別在腰帶上。

周圍的女子們冷不丁的見到匕首,都嚇得驚撥出聲。

王嫂卻是從腰帶上拔出匕首,退去刀鞘,露出裡面寒光四射的鋒刃。

王嫂將匕首的鋒刃貼在讓小媳婦大姑娘們羨慕不已的胸膛上,來回比劃了幾下,說道。

“這是俺家老王今個出門之前,俺特意管他要來地,尋思著,要是守不住了,就用這把刀子先把這兩個東西割下來,然後在自殺,咋地也不能便宜了那幫狗孃養的不是。”

王嫂說話的時候表情中透露著一股狠勁,標準西北女人的性子,剛烈潑辣。

聽過王嫂的話後,屋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止戈城裡的女人們雖沒真正見到過馬賊,卻都從自家的漢子嘴裡聽到過馬賊的事蹟,知道落在馬賊手裡的女子都是怎樣的下場。所以,她們都有和王嫂同樣的決心和類似的手段。

但是,如非必要,誰不想好好活著呢。哪怕日子苦一點,累一點,只要能活下去,總是好的。

這座屋子的後院,夏天的時候是一片小菜園,種著各種青菜。現在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十幾個孩童這時正圍在這裡。

“嚯嚯嚯嚯”

這群孩童年紀最大的只有十一二歲,年紀最小的不過四五歲。他們圍成一圈,在圈子的中間,年齡最大的一個男孩子正手執一把柴刀,在一塊粗糲的石塊上磨著鋒刃。

在這個男孩的身邊,還擺放著十多把各式的刀具,有鐮刀、菜刀、磨出尖刃的鐵棍等。

磨刀聲停止,男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頭大汗的將柴刀湊近眼前,用滿是老繭的手指在鋒刃上撥了撥,然後滿意的擺在身邊的地上。

男孩站起身來,環視了圍在身邊的小夥伴們一眼,老氣橫秋的說到。

“咱們這條街上的人都齊了吧?”

一旁一個年齡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趕忙回答。

“老大,就差孫二狗了!”

“算了,不管那孬種了,咱們先幹著!”

領頭的男孩有些搵怒,揮了揮手,便開始給在場的孩童分發武器。所有武器分發完畢,發現還少了三把,沒辦法,鐵器在整個西北都屬於貴重的東西,他們能搞到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

領頭男孩張頭四處瞧了瞧,然後走到院子的邊上,從圍院子的木柵欄上抽出了幾根粗細何時的木棍,用柴刀在木棍的一端削出尖來,交給年齡最小的三個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