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鄭朝熙被黃裳的話嚇得站起身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坐坐坐!你激動個什麼勁啊!”

黃裳隔著桌案將站起身來的鄭朝熙拉著重新坐下。

“狙截一陣風的那一戰,你打得很好。僅憑著九個人就幹翻了前哨五十人,最後還拖住了一陣風大部,這種事情換做是我,自認也做不來。你們這一火現在的名聲可是大得很啊,老子手底下的那幫子刺頭,平時一個個眼高於頂,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聽說了你們的戰績後,可是個個都豎大拇指。就連包大廷那傢伙,聽說了以後,也是服氣的很。所以,這次的大比交給你,我很放心。”

“可是都尉......”

鄭朝熙一臉惶恐,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是被黃裳揮手製止了。

“小子,老子也是親眼看著你長大的,說句佔便宜的話,你算老子的半個兒。當老子的都想讓自己兒子有出息,說實話,你這次真給老子長臉!可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必須要經歷一場又一場的實戰、苦戰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你這次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是那塊料,是塊好料,既然是好料,自然要好好的打磨,狠狠地打磨。老子呢,年紀大了,說實話,也打不動了。是該把機會留給你們年輕人的時候了。”

說到最後,黃裳粗豪的臉上竟是露出幾分落寞的神情。鄭朝熙這時也才注意到,黃裳兩鬢已是盡染白霜,他畢竟已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

鄭朝熙的心中有些傷感,他感覺得到這些年黃裳對自己的喜愛。可是這個舉止粗豪、大大咧咧的男人,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剛見到時的那副模樣。似乎在他的心中,呂塵遠和黃裳兩人,一直都沒有會老去的感覺,這兩人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但是奈何歲月不饒人,人終有老去的一天。

鄭朝熙想到這裡,卻是心中突然爆發出一股豪情,他們已經老去,那麼,是時候該自己站出來,接過他們的責任和擔子了。

他站起身來,身軀挺得筆直,朝著黃裳鄭重莊嚴的行了一個軍禮,然後雙目灼灼的看著黃裳。

“都尉請放心,屬下定不辱沒都尉威名!”

華歷一二五年秋,九月二十,晴,微風。

大晏國最西北的一端,一座與其他城池軍鎮相隔甚遠的小城池,名叫止戈城,也被稱為罪城,放逐之地。

止戈城背靠縹緲仙山與歸雁山脈交界處的無名山脈,其餘三面都是無盡的荒原群山。這一日,在止戈城南門外的空地上,數百人馬分作兩邊遙遙相對,兩邊人馬之間隔著兩裡的距離。

右邊的是林喜旭的隊伍,站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員大將名喚林霄,是林喜旭的大兒子,三十多歲的樣子,長得孔武有力四肢粗壯,膚色黝黑髮亮,身穿環鎖鎧,手執一杆價值千金的馬槊,胯下棗紅色的高頭大馬,端的是威風凜凜。林霄的身後有九十名同樣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這些騎兵不但自己身著重甲,就連胯下的戰馬同樣披著一層鐵環串接而成的馬鎧,而且每三騎之間都有鐵索相連,這九十名鐵騎橫三十騎,縱三列,呈一字陣站在林霄的身後。在這九十鐵騎的後面,則是兩列長槍手七十名,兩列弓弩手三十九名。

左邊的則是黃裳的隊伍,當先一人騎馬挎刀正是鄭朝熙,在他的身後則是排成五列的清一色輕騎隊伍,每個騎兵都是揹著弓弩,左右馬鞍上各掛著兩壺箭支,沒有攜帶任何近戰武器。

止戈城南城牆上站滿了止戈城的居民和沒有參加這次大比的軍卒。止戈城人數不多,一共只有五六千人,其中軍卒就佔據了將近一般的數量,剩下的都是軍卒的家眷,仔細觀察會發現,站在城頭上觀看的人群裡,絕大部分青壯年男子都身穿軍裝,其餘的多是婦女和孩童,年級在五六十歲的老人竟是少的可憐。這種情況並不是因為老人們都不愛湊熱鬧,沒上城頭,實際上,止戈城的居民這個時候基本上都在城頭上觀看。

真實的原因是,止戈城因為各種物質短缺,缺醫少藥,再加上氣候惡劣,這裡很少有人能活到六十歲。

很殘酷的現實,止戈城目前超過六十歲的老人不到五個,其中還要算上黃裳本人。而黃裳的隊伍裡,五十多歲的兵卒也並不少見。

黃裳穿戴整齊,面色凝重的站在南門城牆上正中間的位置,當他第一眼看到林喜旭那邊殺氣騰騰的九十名重灌騎兵的時候,便心中暗道一聲糟糕。這種連帶馬匹渾身上下都穿著重型裝甲的騎兵,黃裳見過,正是大晏國引以為傲的,有著西北第一鐵騎之稱的雷騎。

眼前的這支隊伍當然不是雷騎,每一名雷騎騎兵對於大晏來說,都是最寶貴的財富。大晏軍方每年都會在所有軍隊當中挑選身高七尺,力能舉鼎的勇士,然後集中起來進行訓練考核,經過三個月的考核透過者,便可進入雷騎成為預備役,淘汰者遣返原所屬部隊。

不要以為成為了預備役,便一定能夠成為一名雷騎,雷騎因為所耗銀錢甚巨,雷騎的數量一直維持在兩千左右,只有老的雷騎陣亡或是退役,空出來的一個位置需要所有的預備役競爭,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進入雷騎,成為大晏國的驕傲。

如果眼前的這九十騎真的是雷騎,那麼這場大比也就不用打了,黃裳直接認輸多幹脆。可是被大晏朝廷視作心頭肉的雷騎怎麼會出現在止戈城,這是黃裳怎麼也想不通的。

偷眼瞧了站在他身邊的林喜旭一眼,發現這個老狐狸滿臉笑意,正在跟站在他旁邊的謝文才低聲說著什麼,胖乎乎的手指不停的朝著城下指指點點,頗有一股指點江山的氣勢。

“絕不可能是雷騎!”

黃裳在心中暗暗說道。轉頭再一看自己這一方的隊伍,黃裳的眉頭皺的更緊。清一色的輕騎啊!這可怎麼打?

大晏這麼多年北抗魔族,東敵大麴,除了依靠鎮北城和金湯關這兩處險要關口的地利,就是靠著威震天下的大晏鐵騎了。晏國產馬,軍隊自然以騎兵為主,因為雷騎太過耗費銀錢只有兩千之數,大多數的騎兵還是輕騎。所謂的輕騎,也不過是與雷騎這種全身重甲的移動鋼鐵堡壘想比而言。

大晏的輕騎一般身穿鎖甲,頭帶護具,武器則是以直刀為主,標槍短矛為輔。只有專門負責探路的哨兵才會只攜帶弓弩,不帶近戰武器。這個時代的騎兵,無論輕騎還是重騎,都還是以衝殺為主。依靠馬匹奔跑攜帶的巨大的衝擊力,衝亂敵方的陣型,戰刀只要斜側著伸出去抓緊就行,依靠馬匹帶來的衝擊力,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敵軍劃做兩段。或是使用刺槍長矛一類的長兵器,往往可以一槍洞穿三四人。

可是鄭朝熙今日卻是擺出了這麼一副陣容。弓弩的遠端威力確實強大,但是距離一旦靠近,卻是連普通的棍棒都不如,雙方都有騎兵,對沖之下,兩裡地的距離可以說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倒是怎麼辦?用拳頭砸牙齒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