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朝西 朝夕 朝熙(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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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袍,腳踏快靴,揹著一個小包裹,右手拿著一根齊人高修剪乾淨的木棍拄在地上,看著停在面前的馬車。
感覺到馬車停下,範緹掀開車簾朝外望去,當看到一身白袍的老人時,身軀忍不住震了一下。下一刻,就見範緹一手提起袍擺,身手敏捷的跳下馬車,一溜小跑的來到老人跟前,雙膝一沉就跪了下去,朝著老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抬起頭來,一臉獻媚的笑道。
“老祖宗,這是怎麼說的,這這...這怎麼還勞煩您老人家親自出來了。”
被範緹稱作老祖宗的白袍老人面容威嚴冷峻,彷彿是一位征戰沙場的將軍一般。
“人我帶走,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沒有,老祖宗您隨意,那孩兒這就回去了?”範緹趕忙回答道,生怕晚說一會就惹得老人不快。
“嗯”老人唇間擠出一個音節,便大踏步走向馬車。那車伕還在納悶呢,便看到範緹連連向其招手,車伕趕忙走下馬車,將駕車的位置讓給老人。
老人將揹著的包裹朝車廂內一丟,坐在駕車的位置,手中木棍一端放在駕車的馬背之上,對著馬匹的脖頸處輕輕一點,那馬兒便邁開四蹄,拉著馬車跑了起來。
範緹一直在彎著腰做出一副恭送的姿態,待到馬車走遠,這才直起腰來,隨手揮出一掌拍在車伕的身上,那車伕的身子頓時像是沒了骨頭一般軟趴趴的癱在了地上,氣絕身亡。範緹右手衣袖一抖,手掌間便落進一個小小的瓷瓶。
範緹小心翼翼的拔去瓶塞,將瓷瓶傾斜著朝著車伕的屍體上抖了幾下,幾滴焦黃色的液體滴落在車伕的屍體上,頓時冒出一股刺鼻的青煙。
將手中的瓷瓶小心的收好,範緹揹負雙手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既然來的是老祖宗,雜家回去也就好交代了。這一回,應該能過幾年安生的日子嘍!”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範緹見車伕的屍體連同衣物都已化作一灘黃水,伸出腳劃拉著旁邊的塵土將那灘黃水掩蓋住,這才轉過身去,原路返回泰寧城。
幾十年前,大晏國坊內流傳過一個傳言。說是曾經有一名威猛無敵的大將軍在一次與魔族的戰鬥中意外傷及了要害,導致不能人事。傷愈後,這名將軍時常受到同僚的嘲笑,甚至將軍的下屬也會在暗中偷偷的議論,家中的妻妾雖不敢明言,但看向將軍的眼神卻總是透著嘲弄之意。終有一日,將軍的正妻被發現與其的一位同僚私通,將軍一怒之下拔刀殺人,將其妻妾及那名同僚斬於刀下,殺過之後還不解恨,又將過往嘲笑過他的眾同僚和下屬通通殺盡。然後將軍前往刑部自請其罪。
按照大晏刑律,殺人者償命,殺多人罪大惡極者腰斬。當時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念及以往戰功卓著,又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向皇帝求情,赦免其死罪,罰抄沒其所有家產。皇帝也是憐其情況特殊,不忍曾為國立功之人悽慘落魄,便將之召入宮中,當了一名宦侍。
傳言畢竟只是傳言,流傳了一陣後,便被人遺忘。
夕陽下,更換了車伕的馬車,沿著馳道走了一段路後,轉而折向西邊的一條山間小路。迎著落日的餘暉,不疾不徐,踏踏前行。
行了一陣,天色慢慢黑了下來。老人駕著馬車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跳下馬車,將牽馬的韁繩找了一顆老樹拴住。開始四處尋找乾枯的樹枝茅草,準備升一堆火。
馬車中的孩童感覺馬車停下,便也掀起簾子跳下馬車,朝著漸漸昏暗的四周瞧了瞧,便默不作聲的跟在老人的身邊一起撿拾枯枝。
老人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孩童,咧嘴一笑,也不言語,一老一少沉默著撿拾了一堆枯枝,在一片空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燃起,天色也完全黑了。老人盤膝坐在火堆旁,將手中的木棍橫放在雙膝之上,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捶著後腰,忍不住嘆道“老嘍!歲月不饒人啊”
孩童此時已乖巧的爬回車廂內,取出了一包吃食,這是範緹預備著幾人萬一錯過宿頭路上食用的,此時卻是剛好派上用場。
孩童手腳麻利的從包裹內取出乾糧和肉乾。先將肉乾串在樹枝上,放到火上烤軟,再將乾糧從中間撕成均勻的兩半,將已經烤軟正滴著噴香油脂的肉乾夾在中間,兩半乾糧一合,抬手遞給老人。
老人看了少年一眼,便伸手接過,放進嘴裡咬了一口。“肉烤糊了”
孩童正專心的拾掇著自己的一份吃食,嘴上答道“以前只是在書上讀到過這個方法,第一次親手做,還請見諒!”
老人倒是沒有嫌棄的意思,又張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大口的咀嚼,金黃色的油脂順著光潔無須的下巴流淌下來。
孩童見狀,從衣袖內取出一條絲帕遞給老人,老人接過胡亂的擦了幾下。然後說道。
“都說賀蘭家的人個個天賦異稟,聰明早慧,以你觀之果不其然。”
孩童的身體僵了一僵,隨即恢復自然。
“我姓鄭,我叫鄭朝熙。”
說罷,將拾掇好的吃食塞進嘴裡,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