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終於起了一絲變化,說了一句。「其實。」

「我們一直在等的不是樂園,而是那艘船。」

「那艘載著我們來的船,等待著它再度載著我們回去。」「好像是叫......白金號?是吧?」

「只是現在,我不想再等了。」他扭過頭,看向了大副。

「大副!」

「當有一天船來的時候,不用帶我走了。」「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已經不再是我了。」他低下頭,一個猛地鑽入水中。

人魚甩動流線型的尾巴,一路穿過漣漪層層,墜入下面的世界。

樹人初祖靜靜地看著男性人魚陷入輪迴,直到最後也沒有再開口,他看著其徹底消散在水中,意識被世界的法則拉向了不為人所知的盡頭。

最後,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他或許會變成一條魚,一個蟲子,亦或者另一個人。

有朝一日他哪怕從這個世界醒了過來,回到了那艘船上。他或許再也無法記起自己到底是一個蛇人,一個魚人。

還是一隻蟲子、一條魚,或者是一棵沒有心的樹木和一顆石頭。

因為相比於一個蛇人,他作為其他生命的時間要更久一些,相比於一個活在陸地上的蛇人,他或許更習慣於大海,習慣於像一棵樹一樣立於那裡一動不動。

不過那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他早已經變成了一具活著的行屍走肉。

而這個時候,那沉睡在神國之中的神靈卻慢慢動了起來。

那個總是沉浸在夢鄉里,對外面一無所知的神祇,這個時候發出了囈語。樹人曾經也聽過很多次。

大多數都是一些開心的事情,例如今天吃了什麼,今天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而這一次,她說的是。

「媽媽說。」

「第一,在玻璃缸中我們永遠不會真正死去。」

「第二,只有在新物種在抉擇之中出現的時候,才可以選擇終結。」「第三,最後抉擇而出的物種,將會在生命孕育之巢中誕生。」

樹人初祖低頭看著光穿透地面,露出的那個偉岸之影。

聽到對方說的話,看著頭頂彩繪畫壁上的那艘大船的影子。猶如大夢初醒一般,張大了眼睛和嘴巴。

腥紅之海的岸邊。神國壁壘的邊界。

這裡是世界之脊,立於其上可以俯瞰整片大地。

樹人初祖此刻就豎立於此,他沐浴著那從高處照射下來的耀眼太陽,樹冠下那張臉露出滄桑的表情眺望著外面的世界。

入目所及。

世界金光萬丈璀璨奪目,且遼闊無邊。

滿目荒涼和貧瘠,卻又似乎隱藏著無限的可能性。

而他們腳下那陰暗狹窄的洞窟之中,孕育著智慧和文明,同時又在一點點走向末路,看不到希望和未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將那世界的希望嫁接在腳下的樂園之中。

造物主跨越了兩億五千萬年,才等到另一個世界的環境演化到適合生命存在的地步,創造出了第二紀元。

他們卻沒有那份跨越兩億五千萬年的力量,更沒有等待億萬年的堅毅。漸漸地,他扭過身來。

看著那身後的血海,口中喊出了一個名字,帶著稱號。「布里曼船長,你還在裡面嗎?」

樹人一步步深入腥紅之海深處,最後直接墜落。「嘩啦!」

他墜入深海,一路

朝著下面而去。

他的意識不斷地拉向遠方,他在深海潛淵下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如同地獄繪卷一般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