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姑娘沒去過百花宴,只聽人說起過林紫蘇兇悍的名聲,本以為林紫蘇胸無點墨,沒想到林紫蘇竟然如此輕鬆就過關。她只把心思放在了林紫蘇身上,絲毫沒做準備,到她這裡頓時卡了殼,只得氣呼呼地橫了林紫蘇一眼。

在眾女們齊聲計數時,馮姑娘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賈島的另一首詩,說道:“留茶僧未來。”

緊接著又有兩句接了下去,輪到了駱玥旁邊的章七姑娘。章七姑娘名喚章雨桐,是吏部左侍郎章若谷家的千金。

章家本就是江南名門,駱玥想起章雨桐在京中的才名,哀嘆一聲:“看來這杯酒是喝定了”,說著就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等著章雨桐接了酒令後,便要一飲而盡。

章雨桐想了幾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一句委實是想不出來”,說著拈起酒杯淺酌了一口,便即放了酒杯。

駱玥如釋重負,放下酒杯吐了吐舌頭,笑道:“謝天謝地,居然能逃過這一劫。”接著便有另外一個姑娘打趣道:“月月,謝什麼天地,你最該謝謝你身邊的章姐姐。”

駱玥忙不迭地點頭道:“你說的極是,來來來,章姐姐,多謝你口下留情,我敬你一杯。”

駱玥與章雨桐碰了一杯,一大口酒還沒完全嚥下,就催道:“章姐姐,該你出題了。”

章雨桐面上依舊帶著恬淡的笑容,說道:“各位姐妹把有意思的字都用了,我這裡實在沒有更好的,方才見花園裡奼紫嫣紅,便以‘花’來破題罷,嗯,花徑不曾緣客掃。”

自古以來,風花雪月是文人騷客千古不變的主題,以花入題的詩句何止千萬,便是三歲蒙童也能吟誦出幾個帶“花”的詩句。

這一次的酒令轉了兩圈,依然還在往下接,駱玥頓覺無趣,嚷道:“你們都是出了名的才女,滿座裡就我才疏學淺,轉到最後,定是又要罰我,這杯酒還是我來喝罷。”

十幾位姑娘年紀相仿,又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在一起玩了一個多時辰方才散場。其間南康也前來湊趣,她肚子裡沒太多的學問,危急關頭只得搬出了幾句齊駙馬齊源新作的詩。

齊源可是大衍有名的才子,向來有“珠玉公子”的名頭,幾位姑娘聽了齊源的詩句,也顧不得矜持,齊聲叫好起來。

駱玥飲了不少酒,聽到了齊源的名字,頓時兩眼放光,站起身走到南康身後,摟著南康的脖子呢喃道:“南康姐姐,我們可是一直都仰慕駙馬姐夫呢,難得到你府上來一趟,你就給大家引見一下唄。”

南康斜睨了駱玥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見他可以,不過,你能許我什麼好處?”

駱月道:“你是堂堂的大公主殿下,想要什麼東西沒有?還用到我這裡討?”

南康一臉狡黠地附在駱玥耳邊低語了幾句,駱玥輕捶了南康後背,道:“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掛念著我大姐那些物件,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贏回來的戰利品!”南康臉上洋溢位燦爛的笑,說道:“你個小丫頭又不懂刻章,那幾方印石放你這裡豈不是明珠暗投了?”

駱玥扁了扁小嘴,說道:“我哪裡不懂了?嗯,就算我現在不懂,向我祖父請教一下不就懂了?”

章雨桐見駱玥與南康舉止親暱,心中覺得不妥,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說道:“玥妹妹,君臣有別,咱們可不能僭越了。”

駱玥顯然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怔了一怔,說道:“南康姐姐人很好的,不會計較這些。”

駱家大小姐駱櫻是南康在宮中的伴讀,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厚,是以南康一直把駱櫻的兩個妹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從沒想過什麼君臣之別。沒想到章雨桐當眾提了出來,南康也不在意,微笑道:“難得大家到我這裡做客,今日咱們都是姐妹,不論君臣那一套。況且我與駱家大姑娘自幼相交,一直都把小玥玥當自己妹妹看。”

她說著,輕輕擰了擰駱玥的臉蛋,促狹地笑道:“小玥玥,姐姐說的可對?”

章雨桐咬了咬嘴唇,沒有再多說什麼。駱玥一直以大人自居,最不喜歡別人把自己當小孩子看,當下板了臉說道:“你要是再擰我的臉,咱們姐妹情分就到此為止。”

南康強忍住心中的笑,說道:“好了,不和你鬧了,你駙馬姐夫這會兒正在溢香園裡陪著敦王和魯王世子飲酒,你們既想見,我帶你們過去便是。”駱月跳起歡呼一聲,也不顧儀態,第一個沿著樓梯奔了下去。

十王府的設計甚是奇妙,每八座宅子為一坊,按九宮佈局,空下中宮區域,圍成了一個“口”字。在“口”字中央,建有一個大的花園,坊內的每座宅子都有通往花園的小門。駱玥也不是第一次來南康這裡,對宅子裡的路徑甚是熟悉,一路小跑往溢香園趕去。

到了溢香園,駱玥便聽到了不遠處的假山上有幾個男聲說笑的聲音,心下大喜,循著聲音走到位於假山半坡的一處花架下,卻不由愣在了原地。

花架下三名男子皆是赤腳箕座在地,駱玥仔細辨認,坐在天字位上的是齊源,坐下地字位上的是敦王謝晞,人字位上的那少年卻是面生的緊,想來便是魯王世子。

只見齊源正一手捋著袖子,另一隻手與魯王世子划拳,兩人興致正高,“四喜,五魁,六順”等數字隨著兩人的手勢,不住地被高喊了出來。

兩人比劃了八九個回合,齊源笑著收了右手,謝晞指著魯王世子,一臉幸災樂禍地笑道:“謝昞,這次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總不能賴了吧!”

魯王世子謝昞苦著一張臉,擺了擺手說道:“四哥,真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齊源在一旁打趣道:“謝昞,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