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皇上!奴婢昨晚奉命查抄了永定伯府和左僉都御史府,查明貪贓枉法等諸般罪行,共得黃金一萬六千兩,白銀三十二萬九千五百兩,珠寶、字畫、田契還在清查之中!”早朝一開始,東廠提督太監魏秉忠便給了滿朝文武一個大大的“驚喜”。

一個二品軍侯,一個四品大員,曹守禮事先沒有任何請示便給抄家了,哪有半點奴才的本分!皇帝勉強從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對身邊的曹守禮說道:“守禮,你能為君分憂,朕心甚慰,下面的人辛苦了一夜,接下來的差事,就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去辦吧。”

“回皇上,經提刑司連夜審訊,已然證供確鑿,奴婢把詳細的呈報也帶了過來,請皇上過目。”魏秉忠說著從袖中取出呈報,躬身呈了上來。

皇帝強忍住暴跳的衝動,揮了揮手,魏秉忠看在眼裡,又轉頭看了曹守禮,只聽曹守禮沉聲道:“退下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魏秉忠退出了皇極門,內閣諸臣個個脊背發涼,不敢多說一句。昨晚劉慶元剛把礦監貪墨的情況捅到了皇帝那裡,司禮監一大早的來這一出,分明是在警告內閣,那依著曹守禮的性子,會不會就此罷手呢?

與內閣的噤若寒蟬不同,威遠侯方欒心中熊熊怒火被曹守禮勾了出來。自先帝起,那永定伯一直隨他南征北戰,因軍功封了爵位,如今還領著中軍都督府的差事,曹守禮居然直接就抄家了,根本就不把自己這個五軍大都督放在眼裡!

方欒本就不是忍讓之人,多年來又因總攬軍權飛揚跋扈,哪能嚥下這口氣,當下出列朝皇帝行了一禮,說道:“皇上,曹守禮縱容屬下,目無王法,誣陷朝廷命官,臣請皇上徹查此事,還百官一個公道!”

皇帝在心中嘆了口氣,他施的是仁政,一向對臣子們寬容有加,似這等雷厲風行的定罪還從未有過,曹守禮敢如此逾矩,正是算準了國庫空虛,算準了自己這個皇帝不會因此發難,這才將此事做成了鐵案,讓內閣根本就沒有翻案的機會。

看來內閣和司禮監這一局,又是司禮監勝出了。

此事雖已成定局,皇帝對威遠候的態度還是相當滿意,起碼威遠候不像內閣那樣只顧著自保,還能站出來對抗一下曹守禮,“威遠候忠心耿耿,朕自然知曉。不過守禮辦事一向可靠,今日之事已然證供確鑿,就交刑部定罪罷”,皇帝安撫了方欒幾句,又道:“朕有些乏了,守禮,今日的批紅你和內閣斟酌就是,無需再向我奏報了。”

方欒有些不甘心,還想再申辯幾句,卻見皇帝已然起身離了丹陛,再沒有給眾臣任何說話的機會。

皇帝離了皇極殿去了文華殿,吩咐貼身伺候的太監不見任何人,靠在文華殿的龍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曹守禮私自查抄京中大員,雖讓他有些不舒服,但心底又有些痛快。

為了官員欠俸的事情,朝臣們上了無數個摺子,可沒有一個人能解決國庫缺錢這個根本問題!內閣昨日議了大半夜,沒想到司禮監一夜之間就給解決了。

痛快之餘,皇帝面色卻越來越不好了。

他自認處事寬仁,不曾苛待過臣下,可這幫朝臣,平日裡朝堂上有任何風吹草動,就只顧著大道理,何曾體諒過自己的難處,今日裡曹守禮如此膽大妄為,卻沒人敢站出來說句話!

睿宗臨去之時,曾與當時還是太子的祖父留下遺言,司禮監不可不用,更不可重用。皇帝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自他登基以來,凡事親力親為,政事上不給司禮監任何擅權的機會。

可惜呀!祖父和父親不懂睿宗的深意,只圖一時之輕鬆,給司禮監的權力太大,如今東廠橫行無忌,兩大京營神樞營、振武營又全由司禮監節制,他想貿然收回是不可能了。

好在已經有了些佈置,皇帝暗暗握了握拳頭,再有五年的時間應該就差不多了。若是少了司禮監和內閣的牽掣,由著自己選賢人、施仁政,那自己必然成為一代明主,海晏河清,國泰民安,日後史書中自然少不了對自己豐功偉業的頌讚。

想到這裡,皇帝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