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看這字跡,雖然潦草,但是他覺得很熟悉,拿著病歷,他出門,來到住院樓,在值班室裡,他拿著那份病歷對應周橙青的病歷,仔細比對,這份1996年的病歷字跡跟周橙青的字跡好像是一樣的,難道……

董又謙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周橙青現在還在休息,去問她嗎?問她當年是不是也是醫生,有意義嗎?正想著,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餘敏看到董又謙,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董醫生,快去看看,那老太太不行了!”

他放下病歷,快步出門,跑到周橙青病房。只見周橙青艱難地呼吸著,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兒閉上,看到董又謙,她用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我……我……”董又謙也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另外兩個值班的醫生也趕了進來,三個醫生一起給她做急救措施。

凌晨一點整,周橙青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

坐在病床前,看著眼前蒙著白布的周橙青,董又謙心裡怵得很。難道是他用藥用得不對嗎?不會啊,他用的是很保守的治療冠心病的藥物,可會不會就是因為太保守了,才沒把這老太太救回來呢?雖說以前上醫學課的時候,他跟著老師,見過真正的大體,可當他自己當了醫生,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從活到死的過程,他內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顫抖,怎麼說,那都是一個生命啊!尤其是在這深夜裡,外面一點兒聲響都會顯得異常明顯。

也不知在病房裡呆了多久,門外進來幾個人,在門口商量著,魏醫生也來了。不一會兒,幾個穿著殯儀館工作服的人進來,把老太太包裝了一下,抬了出去。

“魏醫生,節哀啊。”

他點點頭,沒哭,也沒笑:“辛苦你們了。”

董又謙站在一旁,不同於其他同事的客套,他一言不發。只是看魏醫生,他很坦然,什麼都沒有問,就跟著殯儀館的人走了。

一個人,就這樣來了,去了,永遠不回了,醫院似乎也沒有留下什麼悲傷的痕跡。護士進來收拾了床鋪,換了新的床單被套,夜班沒有清潔工值班,餘敏她們自己把老太太的病房消了一邊毒。

很奇怪,董又謙不適應這種平靜,彷彿前一分鐘和這一分鐘之間隔了一個世紀。他自己也不明白,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他想起了那份病歷。

再回到辦公室,他看那份病歷,字跡倒是一樣的,可醫師簽名不一樣,老病歷裡醫生簽名是吳麗麗,他不知道醫院有沒有這個人。再看這份病歷,董又謙心裡又犯了嘀咕,他理不清,卻也總覺得這事情沒那麼簡單。

……

第二天早上,他等到王院長來,把病歷拿給王院長看,王院長看了看這份兒病歷,有些好奇:“怎麼了這病歷?”

“你不懂?”

“懂什麼?”

“這病歷上有許多違規的東西,嬰兒在出生後不會立即做HIV檢測,就算檢測了,也沒有讓家屬選擇放棄的權利。”

王院長看了看這本發黃的病歷:“這都哪一年了?以前跟現在不一樣,管得沒那麼嚴。”

“管的沒那麼嚴也沒有這樣的事情,哪個醫生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呢?”

“我沒有什麼意思。我就是不確定,您看,這病歷要我輸入電腦,交到上面去嗎?這可能涉及到違法啊。”

王院長淡淡一笑:“違法也過了追訴時效了。再說,那時候我也不是王院長,這病歷也不經我手,你就照實錄入電腦就是了。”

聽王院長這樣說,董又謙只好收回病歷。他往門口走,準備離開,又回頭:“魏醫生的母親,周橙青,以前也是在這醫院吧?”

王院長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魏醫生告訴你的?”

他沒有回答,王院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他也就出去了。

董又謙準備回辦公室收拾一下,就回宿舍休息。剛到辦公室,他看到魏醫生坐在那裡,沒有病人,他在那裡看手機。

他好奇:“魏醫生,你沒請假?”

“請什麼假?我請假,誰替我的班?”這話聽著有些埋怨的意味兒,董又謙又儘量不往那方面想。

“你母親昨天晚上去世了,你……”

“殯儀館會安排的,喪禮那天去就行了。”

魏東海的冷漠也著實讓董又謙震驚,儘管董又謙自己跟母親也有矛盾,可他不會對母親這麼冷淡。算了,關他什麼事?他轉身準備離開辦公室。

“啊!”

背後傳來一聲驚叫,董又謙回頭,看到魏東海把桌上的小鏡子扔了出去,鏡子落在辦公桌上,沒有碎。

“怎麼了?”

魏東海鎮定了一下,看了看辦公室的四角,搖搖頭:“呃……沒什麼。”

董又謙看向窗簾的方向,魏東海也看過去。辦公室的另一面陽光很烈,窗簾關上大半,空調是櫃機,並沒有對著窗簾方向吹,但是窗簾在微微飄動。他敏感地感覺有點兒不合理,走過去,動了動窗簾,沒什麼異常。

董又謙重新走回門口,回頭,窗簾又不動了。魏東海也看向窗簾,兩人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