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坐得住?她耳根在發燙耶!“不用不用。”這股慌亂來得莫名,也來得強烈。“你那個,注意一下時間。嗯,就這樣。”

她轉過身,飛也似的離去。

那條馬尾晃得好用力,以前不曾這樣過,她怎麼了?

範錯為點起一根菸,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布簾那邊,有點納悶。

駐唱以來,都是她負責接待他。

“接待”不是很精確的用語,她沒多花心思在他身上,只是在上臺前,過來提醒他一聲,順便遞杯溫開水。

不過,他喜歡這種冷淡,比熱情更令他自在。

他觀察過她,比起其他人,她的打扮不出色,卻出奇顯眼,只要他想,一眼之間,便能在擁擠的人潮中找到她。

不管是捧托盤,還是站吧檯,她的每個動作都很利落。她步履輕盈,微微收腰的緞面背心襯出玲瓏的身段,腰是細的,臀是圓的,可她不像其他女人那般刻意擺盪。

她專注於手邊工作,任女人味若隱若現,他私心裡很欣賞。

真正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卻深不見底。第一次望進那雙眼眸,他以為看到了堅不可摧的金屬,她的眼神透露出堅決的意志力,他立刻領悟她早已習慣孤單,不好交際,因此見她來來去去總是一個人,他不覺得訝異。

比較訝異的,是她剛剛似乎盯著他──她從不做這種事,對別人的興趣總是不高,怎麼了嗎?

“喂,要上臺了。”布簾一掀,她又來叫人,隨即不見。

那一秒,他注意到,她刻意看向旁邊。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看他看得很認真嗎?怎麼現在就不看了?

他有點疑惑,隨手摁熄了菸屁股。

這個晚上跟任何一個週末夜一樣,愈晚愈沸騰。

愈近閉店時間,人就瘋得愈厲害,酒一輪一輪點不完,忙到後來,蒂琺不冷了,身上開始冒汗,頭卻在抽痛。

忙碌間,抬頭看看臺上的樂團,範錯為還在唱,後半場是快歌,氣氛愈炒愈火熱,連飆幾首下來,他竟能臉不紅、氣不喘,實在厲害。

他在臺上與臺下的姿態完全不同,拿起麥克風,他能將豐沛的情感收放自如,舞曲的奔放,快歌的恣意,情歌的浪漫,慢歌的曖昧,沒有他詮釋不來的曲風。

蒂琺在托盤上擺好玻璃杯,注入龍舌蘭,看著他暗忖,一個人怎麼可能這麼極端?在臺上,他連唱出飽滿音色的雙唇都顯得性感。

性感?她在想什麼?兩頰忽然臊紅起來。

他仰頭收掉最後一個音,瘋狂鼓聲之後,樂曲結束,他緩緩低下頭,眼神突然朝她飛來,毫無差錯的與她對視,就像知道她一直在偷看他。

蒂琺嚇了一跳,趕緊收回視線,低頭把檸檬片夾到盤子裡,弄好鹽巴。吸了一口氣,她捧起有點份量的托盤,感覺他正盯著她的背影。

她希望他沒注意到她熱辣辣的耳朵,天才曉得她為什麼忽然關注起他,最好這只是一時好奇,回家睡一覺之後,一切都好了。

在最大的包廂裡放下酒杯,她轉身要離去,一個男人杵在門口。

“別忘了小費。”包下包廂的男人李傑克,手指夾著一張大鈔。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