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醫學院附屬醫院,重症監護室。

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和線路的小男孩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周圍一臺臺冰冷的機器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床頭病歷卡上,讓人心揪的寫著:

姓名:劉小豐。

病因:腦死亡。

……

“再這樣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聽醫生的吧,不要再……再讓……小豐……受煎熬了。”劉思奇本以為自己可以勸說妻子了,說到後面卻還是忍不住哽咽起來。他連自己都勸說不了,如何能勸的了妻子。只是理性告訴他,真的沒有希望了,該放手了。

妻子面無表情的盯著病床上的兒子,眼神迷茫。流淚,淚已經流乾了。祈禱,滿天神佛求遍了。如果可以交換,她可以毫不猶豫的立刻死去,換回兒子活蹦亂跳的去上學,去遊戲,去感受這大好人間。

沒了,都沒了。作為一個高階知識分子,從聽到腦死亡三個字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自己活著的所有依靠都沒有了。

然後是強打起精神,發瘋一般從全世界請最頂級的專家,專機接送,不計成本。直到一個個專家搖著頭默默離開,僅有的一點點希望如同溺水者身體裡的空氣,漸漸被掏幹,耗盡。

接著,原來的思維漸漸處於下風。所有有一絲可能的辦法都去試,請東北大神,請泰國法師,請道士,請和尚。哪怕明知不會有效果,還是依靠殘存的一絲僥倖找了一個遍。

終於,理智再次回到身體。二十天了,期間只有孩子爺爺找來的,一個法號戒來的年青小和尚說,殘存一線生機。其餘的再沒有半點好訊息。十幾天過去了,戒來的好訊息早就被當成善意的安慰,沒人再去提及。

先是醫生勸說親屬,然後是親屬勸說至親,最後是至親勸說父母,現在終於到了父親勸說母親。所有人都明白,早就註定的結果,現在該接受了。

“我的孩子啊……”幾天幾夜沒有開口說話的母親終於哭出聲來,一旁的醫生護士心裡總算放鬆了下來。這一哭,說明孩子的母親已經接受了現實。

挖心掏肝一般,讓人心碎的一幕來臨。所有人圍在病房內,哭聲漸漸從抽泣變成哭嚎。醫生顫抖著雙手,準備拔掉氧氣管……

“等一下!”

方水喘著粗氣,在最後一刻攔住了醫生。

醫院接待室。

“我是燕京附屬中醫大學的方水,是我大哥九龍禪院的戒來法師讓我過來的。情況他都和我說了,說實話,我個人是支援醫生的判斷和決定的。但是我的導師,哦,就是燕京附屬醫院的孫建華教授認為孩子的年齡正是潛龍勿用,蟄伏藏精之時,或有一線生機。所以他想過來看看,已經在路上了,隨後就到。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如果願意試試,就稍等一下。但是我個人希望你們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最終沒能有什麼改變,請不要遷怒我的老師。我知道,我這麼做很有可能給你們帶來了又一次的傷害。”小小的接待室裡,應方水的要求,只有他和劉思奇兩個人。

方水的話說的很誠懇,因為他依舊是沒有報著任何希望來的。電話裡,孫建華的話也都只是推斷,原本以為他們還在四處求醫,他們來了,能治好當然皆大歡喜,治不了,就當是多一次實驗。可是,剛才病房裡的情景他也看到了,已經死心了,現在又要給人家不該有的希望,這就太殘忍了。

“等,我們可以等。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也可以等。”在門口偷聽的爺爺劉宏山猛的推開門,眼神堅定的有些嚇人。

孩子的父母聽說是戒來和尚找來的,心中不出所料的又升起一絲希望。兩個人牢牢的抓著方水,就像要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孫建華終於一路風塵的匆匆趕到。

望聞問切,施針探穴,推拿,按摩。足足半個小時,直到孫老師頭上滲出一層細汗。孫建華長出一口氣,眼神中滿是疲憊、不解、思索和困惑。方報看到眼裡,心中一驚:他沒有看到老師的絕望,難道真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