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點點頭,忍不住上前牽住陸詩秀的手。

“你與我一位故人長得非常相似。原本我們都是京城人,後來各奔東西,也就斷了聯絡。我聽人說,她家道中落,然後就杳無音信。本以為今天還能再得知故人的訊息,沒想到啊,沒想到……”

陸詩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老夫人那位故人的後人。但老夫人似乎是把自己當成了那位故人的後人。

老夫人非常篤定,“雖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萬萬沒有兩個人能長得如此相似。”

老夫人頓了頓,說道:“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回頭帶著你家夫君和孩子,來府裡坐坐。我平日裡無事,正好也聽聽你說些外頭的新鮮事。”

她指著自己驕傲的小孫兒,“這孩子一味只顧著孝順,從來只撿著好聽的話與我說。可世上哪裡只有好事,沒有壞事呢。好的要知道,明白人之所善,壞的更要知道,明白人心之惡。”

陸詩秀拗不過老夫人,就此答應了下來。

她見天色不早了,便開口向老夫人告辭:“孩子還在原地等著我回去,今兒個就先不打擾老夫人了。”

老夫人“哎”了一聲,親自將陸詩秀送出門去。直到陸詩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邊上抱著小閨女的兒媳婦問道:“娘,那孩子就真的那麼像郭大人的夫人嗎?”

老夫人重重地點頭,“像,像極了。眉眼都像。”

她指著自己的眼睛,“你沒有仔細看,方才我湊近前去看了。她眼角下也有一顆不怎麼起眼的痣,就同我那手帕交如出一轍。她一定就是郭家人!”

兒媳婦嘆道:“當年攝政王失蹤,生死不明。郭大人與我們家受到牽連,爹與夫君不得不辭官歸鄉。就此與郭大人一家失了聯絡。可郭大人再如何落魄,也不至於要將嫡親的孫女賣給人牙子才對。”

老夫人冷笑,“這誰知道呢,當初姓郭的就愛那些個寵妾滅妻之事。我那手帕交又膽小不經事,護不住自己一脈也是正常。若是姓郭的早逝,留下寵妾磋磨我那手帕交,將他們一家子發賣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老夫人沉吟了一會兒,道:“回頭將這件事與我兒說說,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年買下陸小娘子的人牙子。有些事,只有問當事人才能清楚。”

她雙手緊握成拳頭,“倘若真是寵妾滅妻,將我那手帕交一脈給發賣了。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都要為他們爭一爭!”

兒媳婦心裡嘀咕,但卻不敢說出來。她向來在這個強橫的婆母跟前弱勢,即便心裡有什麼,也不敢說。只得回頭去吹自家夫君的枕邊風。

為著個外人,不值當費那麼大的功夫。即便當初婆母的手帕交與婆母有生死之交。那救的也是婆母的命,可不是他們一家子的命。犯不著為了一個罪人,得罪如今把持朝政的太師。

到時候,那可是全家滿門之禍!

老夫人何等精明,只用餘光一瞥,立刻就看出自己媳婦心裡的小九九。她心中厭惡,卻也不點破。

如今老夫人只想著,孫兒別像他娘這個樣子就行。自己必須把家中唯一的男丁給教導好了。萬萬不能再像孫女一樣,讓她教成那個德性。

老夫人讓僕婦攙扶著進了廂房。她臉上有些幾分惆悵。

今天見了故人之後,她心生倦怠。原本預定要住幾天的白雲庵,也不想住了。火急火燎地讓大家收拾好東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