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聽了,頓時下意識提高音量,忍不住哭喊著:“你還要喝酒,還要喝酒,你知道嗎,半夏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你還要喝酒嗎?!”

說著說著,婦人不禁垂頭低聲嗚咽哭了起來。

伏塵止步,轉過身來,定睛望去。

只見旁邊的小女孩兩隻手緊緊握著母親的裙角,微仰著小臉,雙目噙著淚,細聲細氣說道:“孃親不哭,孃親不哭,半夏不餓,一點兒也不餓。”

“你別怪爹爹了,好不好?”聲音微顫,弱弱的,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漢子此時聽見了,迷迷糊糊的眼睛裡也有了些清醒,低著頭,不再吭聲。

伏塵眉頭一挑,眯著眼睛,苦笑著搖搖頭,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哪怕前世對著敵人再是無情,有著鐵石心腸,面對著這無關於己的人間悲苦,還是會心生憐惜的嗎?

或,這就是百鍊鋼成繞指柔?

青天之下,這顆心終究還是溫熱的麼?

看到伏塵忽然走近,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小女孩,頓時緊張了起來。

眼睛盯著伏塵,躲在母親身後輕輕搖動著母親裙角,怯怯說道:“孃親……”

婦人察覺到女孩動靜,此時也停下了哭泣。

抬起頭,微白的臉色還有著明顯淚痕,疑惑的看向站在跟前的伏塵,輕聲問著:“這位公子?”

伏塵微微一笑,一禮說著:“見過夫人,我是今年縣試案首伏塵,您相公的病情我略知一二,或可有著解決之法。”

婦人聽了,神情頓時一變,似喜似憂。

“可,可我家中錢財早已耗盡,怕是……怕是難以……”婦人嘴唇有些發乾,猶豫片刻才鼓足勇氣說道,顫著聲音,帶著些不安。

“無妨,我分文不取。”伏塵低頭看著小姑娘明亮的眼睛,溫和而認真的說道。

頓了頓,又道:“先去家中吧,這樣方便治療。”

申屠家離這不遠,就在伏塵剛剛經過的小巷裡。

一路幫扶著過去,很快就到了小院門口。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用青磚圍著,裡面還有著一株老槐樹,地面落滿了葉羽狀的槐葉。

木門門上的黑色漆皮大都已經脫落了,露出了裡面木質斑駁的紋理,只零星剩下著幾塊黑皮還頑強的粘在上面,像是狗皮膏藥。

走進院門,穿過院子,就是大堂了。

光線昏暗之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大的房間,空蕩蕩的。

裡面沒有桌子,只簡單擺設著兩張木製的方椅,上面雕刻了些走獸花鳥的圖案。

四周窗戶上都糊著一層淡黃色砂紙,起著隔風防寒和透光作用。

但此時很多地方都有著脫落破損,顯是許久都沒有換過了。

“先用食醋燒幾碗醋湯,給他徐徐服下。”伏塵吩咐說著。

“我再去外面買些稍後要用到的東西,馬上就回來。”說完,伏塵衣袖輕擺,木屐清脆,轉身大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