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祠堂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沉了。

林灣攏了攏衣服,見平樂不在,方才側眸問道:“魚兒上鉤了嗎?”

心知林灣問的是林金蓮的事,平樂笑道:“上了。”

“那就好。”

林灣抬眸,看著天邊一輪懸月,笑容漸燦,然而,笑容未停,胸口一陣刺痛傳來。

林灣忍不住低咳了一聲。

只一聲,她又抬起了頭。

平樂皺眉問道:“小姐可是不舒服?”

林灣的身體是不是鐵打的,她不知道。

只是,前兩日林灣還臥床不起,直接昏迷,後面就在寒夜裡上山。

不說顧錦的藥好用,換成尋常男子如林灣這般,恐怕都吃不消。

“可能是最近受了點風寒,沒什麼大事。”

林灣說完,移開目光,忽而感慨了一聲:“本就是偷來的時光,生病與不生病,都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若非是有幸,恐怕她早已經死徹底了。

哪裡還有機會看見今天晚上這麼圓的月亮。

“小姐近來總愛說笑。”平樂跟著林灣的目光看過去,想起上一次的秉燭夜談,她開口道:“小姐還記得,上一次問我恨不恨嗎?”

“嗯?”林灣挑眉。

“恨的,其實我是個孤兒,被王爺撿到的,本來只准我做個普通丫鬟,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報仇。於是我進了鎮府司,從一群人裡脫穎而出,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我殺了他們全家。”

平樂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有些自嘲:“可殺了以後,我才發現,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殺與不殺,恨都在那裡。”

“所以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林灣輕笑了聲。

“若是小姐,小姐怎麼選?”平樂問。

“這有什麼好選的,報仇是安亡者的心,而不是撫平生者的怨恨。”

林灣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走吧,夜深了,該歇息了。”

說完,林灣邁步往廂房裡面走。

直到兩個人離開許久後,寧憶煊才從暗處踏步出來。

“安亡者的心?”寧憶煊搖著玉扇,看著那窈窕的背影,笑意漸涼。

“南陽郡主,你想安誰的心?”

蘇幕遮?

蘇家?

還是你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