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文人士大夫而言,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就是藩鎮割據武人掌握政權。

這對於士紳和大族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武人信奉實力,肆意破壞他們文官建立的制度和規矩,將嚴重危害他們的地位、性命和尊嚴。

如果高歡擁立福王,不僅是扶立東林黨的仇人上臺,而且還是武人專權。

這對東林黨,乃至整個東南,都是一場災難。

就比如,此前高歡扣押侯方域,讓侯恂出錢贖人,就是武人以武力破壞規則,行強盜敲詐之事。

他們文人,還有已經被納入他們體系中的勳戚,都幹不出這種事來。

因為這麼做,有明朝的律令,還有官僚體系,對他們進行懲戒。

現在高歡對他們而言,就是破壞原有規則的洪水猛獸,必須要阻止他掌權。

錢謙益的話,立時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

劉宗周微微頷首,沉聲道:“唐末藩鎮,五代十國,正是武夫爭霸,內耗中國,才有契丹做大。我等士大夫,至此國朝危難之際,應當挺身而出,防止藩鎮亂國。牧齋公所言甚是,乃老成謀國之言。”

劉宗周是浙江紹興人,在浙江影響力很大,門生遍佈東南,他這麼說,便說明浙江官場和浙江的走私集團,支援錢謙益的建議,不能讓高歡擁立福王。

朱國弼沉聲道:“現在高歡屯兵不進,京師沒有援兵,我們確實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選擇一名宗室,準備擁立為帝!”

今歲高歡殺入兩淮,向揚州鹽商勒索五百萬兩作為軍費,徹底得罪了南京勳貴。

高歡不僅沒有給他們面子,還搶奪了他們在兩淮的利益。

現在已經是年底,往年這個時候,鹽商的孝敬早就送到各人府上,可是今年揚州鹽商,卻還沒有反應。

兩淮鹽業的盤子就那麼大,讓高歡咬這麼大一口,他們便只能喝湯。

而且,若是不找回場子,教訓高歡,以後那些藩鎮都有樣學樣,搶奪他們在其他地方的利益怎麼辦?

這世道永遠是牆倒眾人推,他們必須要給高歡一個教訓,來證明自己的實力,以免被別人視為可欺。

常言道,“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現在徐國公等人,還有鎮守勳臣趙之龍,極為憤怒,自然也是支援東林,反對高歡擁立福王。

錢謙益見眾人都支援,遂即說道:“現在高歡在開封,臨近北直,京師有什麼訊息,他肯定先一步得知。因此若是等著北方訊息,我們肯定落了後手。現在陛下還在,我們不能立天子,但是卻可以在南京先立監國。諸位以為如何?”

錢謙益坐回椅子,掃視眾人。

一般而言監國就是皇帝的人選,距離皇帝也就一步之差。

眼下這種情況,如果南京立了監國,那麼按著規矩,天下就不能再立監國了。

這樣一來,他們就佔了先機,只等北京失陷的訊息傳來,南京的監國,便可直接登基當皇帝了。

侯方域不禁讚歎道:“老師這個辦法,可以說是萬全之策。現在北京與南京的訊息完全斷絕,我們在南京擁立監國,也算合乎情理。再者,現在陛下和幾位皇子,都不在南方,一旦噩耗傳來,我們與高歡之間,比的就是一個速度。若是我們這邊立了監國,高歡再想立福王,那就是對抗朝廷,可以視為謀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