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從蔡國柱那裡已經知道田道涵是要索賄的,但對於他竟然如此直言不諱,還是有些吃驚。他問道:“田大人說的一人二兩銀子,不是指工匠的工食銀兩吧?”

“當然不是。”田道涵道,“這是提舉司收的銀子,工匠的工食銀兩,你們自己去和匠戶談就是了。”

黑啊,真是太黑了,蘇昊在心裡暗暗地罵道。他是都察院的僉都御史,李贄的官比他還大一級,是副都御史。對於這種**裸的索賄行為,他們倆只要拿出官印來,就可以立即扒了田道涵的官服,將他革職查辦。

不過,蘇昊此次來船廠,並不是來查案的,即便是對田道涵有再多的惡感,他也不急於處置。他點點頭,說道:“在下明白了。請問田大人,是不是向提舉司交了銀兩之後,我們就可以直接去找匠戶了?”

田道涵對於這種交易顯然是十分熟悉的,他說道:“還有幾個條件。第一,我們的工匠去了,必須是做造船的事情,不能挪作他用。第二,說好的時間,不能拖延,更不能以高薪私留工匠。若有後一款事情發生,本官定會追究到底。”

“這個我們可以保證。”蘇昊說道。

田道涵又想了想,說道:“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你們要用鐵匠的話,二廂四甲的劉鐵匠手藝不錯,你們可以優先考慮。”

蘇昊一愣,下意識地問道:“怎麼,這個劉鐵匠……是田大人的親戚嗎?”

田道涵搖搖頭,道:“不是的,只是劉鐵匠的內人得了惡疾,正缺錢用。你們反正是要找鐵匠,讓他去幫你們做事,他能掙點錢給內人看病,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嗎?”

蘇昊有些失神,眼前這個官員,除了貪贓之外,好像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至少他還關心匠戶的生計,甚至能夠說出哪個匠戶家裡生活困難。這年頭,要找一個關心下屬匠戶的官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除了聘工匠之外,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蘇昊沉默了片刻,又提起了下一個問題。

“蘇掌櫃請講。”田道涵說道。

蘇昊道:“聽說貴廠有不少造大船的木料,有些還是永樂爺年間存下的,不知儲存得如何?”

聽蘇昊說起木料,田道涵神情驟變,瞪起眼睛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蘇昊笑道:“無他,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我聽我們那邊船廠的主事說,這麼多年的木料,只怕都已經腐朽了吧。”

“哼,你們的主事懂個屁。不怕告訴你,龍江船廠的這些木料,一根都沒有腐朽,全部完好如初。”田道涵驕傲地說道。

“果真如此?”蘇昊問道。

田道涵道:“這種事,本官有必要騙你嗎?”

蘇昊裝出一副興奮的樣子,說道:“那太好了,我們造大船,正缺巨木,聽聞……”

“打住!”田道涵直接就把蘇昊的話給打斷了,“龍江船廠的巨木,是留著朝廷建寶船所用,你們別想打它們的主意。”

“朝廷早就不造寶船了,這些木料都儲存了100多年,哪還有用來造船的機會?”蘇昊說道,“蘇某聽說了,這些木料都是來自於南洋的好木材,價錢方面……”

沒等他說完,田道涵已經站起來了,他用手指了指門外,說道:“二位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就請便吧。”

“田大人……”蘇昊有些窘了,他原本只是想試試田道涵的職業操守,不料卻被人當成壞人往外趕了。在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田道涵這個人才好,前面索賄索得那麼理直氣壯,一說到木料的事情,居然是滴水不漏。要知道,只要他偷偷摸摸地賣掉幾根大木料,收的錢遠比他索取的賄賂要多出百倍。

“田大人,別誤會,我們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既然田大人不允,那就權當我們沒說過,還請田大人息怒。”李贄出面打圓場了。

“是啊是啊,我們只是隨便問問。”蘇昊賠著笑臉道,“前面說的聘工人一事,田大人不會變卦吧?”

“此事已經說好了,你們把銀兩交上來,本官自會安排人帶你們去找匠戶。”田道涵繃著臉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