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函?這是怎麼回事?”蘇昊向陳道問道。

陳道一指江廷輔,道:“這事還是讓江中軍來解釋吧。”

江廷輔道:“希望我只是杞人憂天吧,以鄙人的愚見,這寧夏城危在旦夕啊。”

“不會吧?”蘇昊瞪大了眼睛,“我們剛才見黨巡撫,怎麼沒見他說起什麼事啊。還有,陳郎中,你讓我們來寧夏城的時候,可沒說過有什麼危險啊。”

陳道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他把蘇昊的勘輿營騙到寧夏來,有些事遲早都是要向蘇昊明言的,現在也是趁著江廷輔在場,正好把事情給挑開。他說道:“改之勿怪,此前我沒把事情說清楚,主要也是因為有些事只是大家的猜疑,不便亂說。江中軍不也說了嗎,希望只是他的杞人憂天。不過,兵部這一次安排勘輿營先到寧夏鎮,也的確有未雨綢繆之意。”

“江中軍,你說寧夏城危在旦夕,莫非是韃靼人有意進犯?”蘇昊對江廷輔問道。

江廷輔搖頭道:“若是韃靼人進犯,以寧夏鎮這幾衛兵馬,完全能夠擋得住,何勞兵部再操心。我擔心的,是寧夏鎮的內亂。”

“內亂,什麼意思?”蘇昊有些懵。

“這麼說吧,這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陳道說道,“寧夏鎮有幾衛兵馬,其中實力最強的是寧夏衛。寧夏衛的都指揮使叫哱承恩,其父哱拜,是投降大明的韃靼人……我這樣說,改之你明白了嗎?”

“我暈,你們的意思,不會是說這個什麼哱拜要叛亂吧?”蘇昊有些聽明白了。

“還沒發生的事,誰也不敢亂說。哱拜歸降朝廷已經有三十多年時間,戰功赫赫,平白無故還真不能說他要叛亂。前些日子,江中軍給兵部上了一份密函,說了哱拜的一些異動,引發了兵部的警惕,所以王尚書才決定調勘輿營到寧夏鎮來,也是以防不測的意思。”陳道解釋道。

哱拜在寧夏城經營多年,根基穩固之後,便逐漸變得囂張起來。他除了控制住寧夏衛的一衛兵馬之外,還廣泛招攬遊俠地痞,組成自己的私兵,稱為“蒼頭軍”。蒼頭軍的戰鬥力極強,遠遠超過了寧夏鎮其他幾衛兵馬的實力,這讓寧夏鎮的有識之士十分擔憂。

江廷輔身為坐營官,對於寧夏鎮的情況看得十分清楚。他知道哱拜是個有野心的人,而新任巡撫黨馨又過於自負,與哱拜不斷髮生摩擦,矛盾日益尖銳。江廷輔擔心萬一黨馨與哱拜的衝突激化,會導致哱拜鋌而走險,扯旗叛亂,因此便向兵部寫了一份密函,請兵部關注此事。

這份密函送到兵部尚書王一鶚的手裡,王一鶚卻犯了難。陝西都司和寧夏巡撫都沒有報告哱拜可能叛亂的事情,御史周弘和甚至還說哱家軍可堪重用。在這種情況下,兵部如果對哱拜採取行動,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在朝廷那些腐儒那裡就根本通不過。但要說聽之任之,靜觀其變,卻又不行,因為寧夏這個地方地處邊關,萬一有事,韃靼部落就會趁虛而入,威脅西北安全。

情急無奈之下,王一鶚想到了蘇昊手裡的勘輿營。勘輿營在淮安力挫倭寇之後,兵部將勘輿營改編成了營兵建制,又專門交代蘇昊要加強勘輿營在火器方面的訓練,以圖將勘輿營作為一支運用火器作戰的試點部隊。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多,勘輿營在火器運用方面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王一鶚決定把這支部隊派到寧夏鎮去,萬一寧夏鎮真的出現了不可收拾的場面,說不定勘輿營還能周旋一陣,為兵部贏得調兵平叛的時間。

調勘輿營到寧夏鎮,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瞞天過海。勘輿營是一支測繪部隊,王一鶚以繪製地圖的名義把這支部隊調過去,誰也不好說什麼。如果調其他的隊伍到寧夏鎮去,只怕就會打草驚蛇,反而壞事。

在蘇昊面前,陳道自然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因為有些事情屬於兵部高層的決策,不便明示。不過,蘇昊和徐光祖也都是聰明人,陳道稍稍點出問題的關鍵,他們就想清楚了。蘇昊苦笑著說道:“陳郎中啊,這麼大的事情,你就不能提前給小弟透個風嗎?你們想以防不測,就不怕我這勘輿營有什麼不測?”

“呃呃……”陳道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不會的,其實這一路上我都在打聽寧夏鎮的訊息,這不是哱拜還沒什麼舉動嗎?”

徐光祖對於這個情況倒不覺得意外,哱拜這個人,他過去也是聽說過的,江廷輔說哱拜有可能會叛亂,徐光祖對此也有幾分相信。明軍中來自於蒙古的降將降卒不少,遇到事情的時候,有些降將降卒就會叛逃,這種事並不新鮮了。作為一名老兵,徐光祖想得更多的,是具體的作戰問題。他對眾人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麼勘輿營駐紮在寧夏鎮,就不合適了。寧夏鎮是在哱拜的控制之下,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向我們發難。江中軍,你久在寧夏,你覺得我部駐紮在哪裡比較合適?”

江廷輔想了想,說道:“徐千總說得對,勘輿營若是住在寧夏城中,萬一哱拜要起事,勘輿營難免會措手不及。我考慮了一下,不如請蘇將軍率部移師北路的平虜所,那裡距寧夏城有120裡,遠近合適,蘇將軍以為如何?”(未完待續)